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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桦网聊:水绘仙侣与胡兰成

张祈 发表于: 2008-3-01 10:21 来源: 今天

水绘仙侣与胡兰成  

  
  
作者:柏桦
文章来源:中国学术论坛网聊天室

  
  



网聊时间:2007年11月30日
网聊地点:中国学术论坛网


陈勇:柏桦先生好!大家好!我们稍等一会吧!
柏桦:好。

陈勇:各位网友下午好!我们的网聊马上开始,我是主持人,网聊嘉宾为著名的当代诗人柏桦先生,请大家欢迎他!
拉脚:欢迎……
吴晋宋齐梁陈:鼓掌!
柏桦:谢谢陈勇,大家好!

管状:柏桦老师,能否介绍一下《水绘仙侣》这首诗的创作动机?另外,时隔15年,这首诗与您之前的诗歌创作有怎样的承继关系?
柏桦:创作动机稍稍显得有些复杂,但也可以简单地说一下。水绘仙侣有这么一个潜在的动机,就是我认为文学不仅仅是热血和呐喊。它应该还有另外一个面相,就是逸乐。水绘仙侣有这么一个主题,我希望在这部作品中提出一种新的文学观或新的美学观。1、重视个体生命;2、重视生命的逸乐。须知,逸乐可是中国文学的一个大传统呀。

Hh:柏老师,是不是你告诉我们的,逸乐也是一种价值这个主题。
柏桦:对。有兴趣的读者可直接去看李孝悌有关“逸乐作为一种价值”的论述,我不必在此多说了。当然也可看我写的有关谈论白居易的文章,他可是中国逸乐价值观的真正开创者呢。

吴晋宋齐梁陈:哦,新的文学观或新的美学观。
柏桦:其实也不新,中国自古有之,而且还是中国文学的一个最重要的大传统,只是“感时忧国”的新文学一度将其遮蔽了。《水绘仙侣》仅仅是想提请读者注意,当我们呐喊过了头,还得休息一下,犹如一个人在血战之后,他若生还,他必定会愿意在苏州园林里散散步一样。另外,此诗还有一个核心词汇,就是美。

柏桦:美成为了全书唯一的出发点,以及终结点,而其他东西却是附带的。通过冒、董二人所呈现的晚明生活的细节,我想尽力从中去发现古代生活里被我们长期忽略了的美的闪光点。
22:不知道先生说的美的概念是什么?个体生命是如何和美发生关系的?
Hh:美是逸乐的表现形式吗?
柏桦:美的概念因人而异。人的生命如此千差万别,对美的感受当然也绝无雷同了。我以为美就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也是“先务身安闲,次要心欢适。”这里所引白居易的诗正可以说逸乐是他的头等大事,我也作如是观。一句话,《水绘仙侣》所表现的美,就是一种逸乐之美。
吴晋宋齐梁陈:生命由来就美,有闲逸的天赋之权。
柏桦:可有的人觉得痛苦也是一种美。甚至疯狂也是一种美。

22:呵呵,既然是因人而异,怎么可以提一种新的文学观呢?
柏桦:你只要是人就可以提你的文学观,文学观当然是因人而异的,这是常识,勿需多说。另外五四以来都是呐喊文学,都是血泪文学,没有逸乐文学,即便有也多被打压,而生活其实丰富得多,呐喊之后还得安顿身心,还得享受生命的愉悦。
Lo:逸乐就是伸展欲望吧?
22:成功的地方在这里,而你是采用一种比较新的文体。
柏桦:血泪文学作为一种道德律令,压抑了其他很多样式的文学,所以王德威才说要把被压抑的现代性重新展露出来,我认为在这个意义上,我在今天重提“逸乐”是一种新的文学观。而且它也有一种世界文学的视野,罗兰.巴特不是也说过文本的愉悦与性感吗。所以我在这本书当中,重新发现和书写了逸乐之美和颓废之美,并将它与个人真实的生命联系在一起,也并非什么崭新的发现,只是人们对它忘记太久了,我只好以所谓的新的文学观来引起大家的注意。
拉脚:可以小小举个外国逸乐文学的例子吗?貌似太快乐就不需要文学的表达了。
Lo:比喻二战后美国的享乐主义。
柏桦:比如《追忆似水年华》,作者仅沉浸在对生命的流连里,这便是最大的逸乐。为什么貌似太快乐就不需要文学的表达了呢?很有可能更需要。
22:呵呵,先生也读生命哲学吗?
柏桦:生命仅仅是痛苦是不够的。我不读什么生命哲学,我只读有趣的书。
拉脚:快乐了就没时间思考了……
hehe:快乐和思考对立么?
吴晋宋齐梁陈: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难道是呐喊和热血,不是一种闲逸的生活之美?如果说以上观点就可以称为新美学,那么海子早已突破。
柏桦:面朝大海肯定是一种逸乐之美。是生命的狂喜,是逸乐的强力与极至。
Lanital:这里说的应该不是细节上的逸乐追求?
柏桦:细节上的逸乐追求应当是精致和颓废,而除此之外,我还要展示逸乐当中的价值观。
Hh:大家可能是长期受呐喊和热血的作品影响,对于新的事物往往会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管状:我觉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愿景,读全诗还是悲调吧!
吴晋宋齐梁陈:恩。
22:这只是你美学上的看法,这可能会倾向于一种虚假的满足。
柏桦:再补充一点:李孝悌曾经说过:“在习惯了从思想史、学术史或政治史的角度,来探讨重要影响的历史人物后,我们似乎忽略了这些人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在形塑士大夫文化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其结果是我们看到的常常是一个严肃森然或冰冷乏味的上层文化。缺少了城市、园林、山水,缺少了狂乱的宗教想象和诗酒流连,我们对明清士大夫文化的建构,势必丧失了原有的血脉精髓和声音色彩。”
22:任何享乐主义牺牲的将是主体的反思。
柏桦:为什么要重视逸乐,李孝悌认为:一是用来呈现作为我们研究对象的明清文化的一种重要面相;一是要提醒研究者自身正视“逸乐”作为一种价值观,一种分析工具、一种视野以及一个研究课题的重要性。另外,难道享乐主义就不反思了吗,反思从来不是自虐狂的特权。
22:打捞这些细节就是你要做的吗?我想你的看法类于苏州的新文人。
柏桦:苏州本来就是逸乐大本营,也是我梦中之地。从某种角度说,江南文化就是中国文化。
Hh:那里自古就是文人聚集之地。
1:逸乐是个新词吗?请先解释其外延与内涵?
柏桦:这个问题我在前面说过多遍了,不想再说,更不想说什么外延内涵之类。我在此再以李孝悌的观点说一下:在明清士大夫、民众及妇女的生活中,逸乐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甚至衍生成一种新的人生观和价值体系。
1:什么叫逸乐?安逸和快乐?
柏桦:逸乐绝对不是新词,但我想强调它和呐喊之间构成一种张力。
Mer:不过我家乡话里安逸就是快乐舒服。我是如皋人。
1:是不是安逸和快乐的组合意思?讨论之前最好先统一词汇表。
吴晋宋齐梁陈:回归魏晋名士之疯狂,还是为陈唐二位后主平反?哪一个更接近逸乐文学?
柏桦:是,魏晋的疯狂就是疯狂的逸乐。中国的文学其实有两面,一面是道德良心责任担当,也就是大乘佛教。另一面就是诗酒留恋,感惜光阴,自我修行,属于小乘。
22:考据这一美学的历史,却忽视了它背后是一种逍遥于历史和人生之外的虚无。
柏桦:大乘度人,小乘度己,都有事可做,何来虚无。

商略:小乘也度人,不过教义稍粗糙而已。
柏桦:所谓虚无已经在用伦理的价值观来衡量了。此外,文学还有一个趣味的问题。譬如有人喜欢李渔,有人就喜欢袁枚,袁枚就很不喜欢李渔的山野之趣。
商略:哈哈,我喜欢袁枚。
柏桦:就像我喜欢胡兰成,您也可以喜欢沈从文一样。
Mer:我都喜欢我都喜欢。
柏桦:回到我的老命题,就是一个左派一个右派的问题。
22:我反对艺术家的任何个人爱好,甚至他极度的迷信,但认为任何一种文学观是内在于历史的。
柏桦:你是在开黄腔,完全说的胡话。我只能自说自话了:整个世界是左翼在撤退,也就是呐喊在撤退——ALAIN BADIOU。张旭东也说过,现在是革命的一个退潮期。
吴晋宋齐梁陈:请问柏桦,陈唐二位后主的骄淫文学生涯和现代小资洛可可式精致奢靡与你的主题有本质联系吗?
柏桦:有一些表面的联系,没有本质的联系。陈唐二位后主的逸乐是直见性命的英勇颓废并日以继夜地亡命于逸乐。小资不敢这样啊!
22:两元对立在你的思维极为突出。
Hh:那就是逸乐在前进。一退必有一进。
22:提这样的文学观放在当下中国来看,无非是小资对身体的迷恋,却要找生命哲学来包装。
柏桦:这还需说吗,世界以天地当前,以阴阳对称,其本质就是二元的。

Doors:柏桦你好,为什么你选择冒辟疆与董小宛,而不是陈谢世家来阐释你的逸乐?
柏桦:机缘巧合,读了李孝悌的《恋恋红尘》,突然的触动。
Mer:能谈谈诗歌么?
柏桦:请具体一点。
22:而且你把文学观说得太过单一。提这个是为了反对主流的文学史吗?这就是它唯一的意义。
柏桦:鲜明的文学观都是单一的。我提倡的“逸乐”文学观是为了补绘文学的另一面。让我们的思想和身体有新事情可做,不能老是重复。
Hh:没有怀疑,没有否定,文学就不能前进。
柏桦:这你就说对了,我不就正是怀疑和否定了新文学吗,至于前进你又说错,文学从来不前进,须知:太阳下面无新事呀。

柏桦:而且文学有时不是在前进,有时也是在后退。文艺复兴的命题就是回头。

管状:怀疑和否定本身也具有它的价值,不仅是文学史的层面的价值。
柏桦:东方的美不是超越的美,而是直见性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们的逸乐没有超越性,和西方不一样。两种系统,不能相提并论。西方的逸乐之美有时是建立在一种超验性上面的,而我们东方的逸乐却大多是感官感知的,是瞬间即逝的。

吴晋宋齐梁陈:文艺复兴的命题就是回头,应该是借尸还魂。
柏桦:对啊,就是借尸还魂,我完全同意。《水绘仙侣》我想的就是借尸还魂。借江南,借水绘之宝地,还中国魂。

Lanital:您的这种还魂的当下性体现在哪里呢?
柏桦:就是呐喊的反面。

王运涛:用当代的词语描摹古典趣味,我感觉《万象》也有这方面的尝试。
柏桦:万象本身就是鸳鸯蝴蝶派的一个杂志。

王运涛:请您解析一下您理解的“逸乐”?
柏桦: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了,我如果再要解释,也不过是把李孝悌的话重复一遍。

22:我觉得回到谈你诗歌的技法应该更有意思?
柏桦:这个……技法在这种状态下谈可能有点困难。得打多少字,而我打字太慢了。

吴晋宋齐梁陈:愚见认为,划时代的著作,从它问世起就可石破天惊,是否有美学理论的突破也不言而喻。
柏桦:当然如此。

柏桦:另外一个主题,在《水绘仙侣》中,胡兰成是我一个主要线索。有心的读者可以看得出来,我是偏向于他的文学观的。
Lanital:胡兰成是个真有才华的人。
柏桦:很偏僻很个人化的才华。他的独特之处,我打一个比喻:他是万丈悬崖上的一只奇花,单独而危险。他既非新文学也非旧文学,他甚至是另起炉灶,独辟一个传统。

柏桦:他与中国其他作家是非常明显的区别开的。所有的中国作家都有一个一目了然的传统,每个作家都是传统河流中一个又一个前仆后继的浪头。胡却与此毫无关系。

柏桦:如细心侦破胡兰成的传统还是有迹可寻的,但咋一看是看不出来的。白居易是在江南形成他的人生观的,胡兰成跟他很像,江南的风水对他影响很大,看来白居易的“外以儒行修其身,中以释教治其心,旁以山水风月、歌诗琴酒乐其志”这一流连光景的传统也同样感染着胡兰成吧。
Lanital:他是学不来的那种。
柏桦:对!因此人间才有如下说法:学张爱玲生,学胡兰成死。
吴晋宋齐梁陈:那你认同你《水绘仙侣》中的同性恋是当代最精致的时尚吗?
柏桦:这是晚明的时尚,也是TIMOTHY  BROOK的观点。

柏桦:他在《纵乐的困惑》(CONFUSIONS OF PLESAURE)这本书说得很清楚,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读他这本书。

管状:柏桦老师,单从诗歌层面来讲,您如何评价《水》这首诗的价值?
柏桦:我自己不好评论。我能否听听你的意见?

管状:我觉得从诗而言,有你以前的一贯之风,但我更愿意将诗的部分看作引出后文的引子,而不是把注释纳入诗歌文本。
柏桦:应该将其看成一个整体,诗与注是互文的关系。

Doors:你说的传统是指中国的古典传统吗?
柏桦:是啊,就是古典传统啊!世界都是一本互文的书,从孔子到荷马都可以进入我们传统的视野。

陈勇:各位网友,我们今天的网聊就要结束了,最后请嘉宾作一个总结发言,大家欢迎!
柏桦:在此谢谢陈勇和各位的参与和互动!很高兴和大家交流。

陈勇:非常感谢嘉宾柏桦先生给我们带来的关于文学观的启示,相信我们会受益的。也感谢网友们的参与,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愿我们生活幸福平安!

最新回复

柏桦 at 2008-3-01 12:27:48
陈律 at 2008-3-01 12:33:21
古人的一种生命或审美的终极状态。比如说,我们可以认为《红楼梦》中的那些神仙般的恋爱中的男女经历了逸乐。但必须要说的是,我觉得,柏桦所说的逸乐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径直进入的大观园,也就是这个大观园不是矗立在真空中,也不是一般人想像中的陶渊明的桃花源。至少,在进入之前,或者如果你想进入,会遭遇很多代价,这个代价应该就是生命。这是一定的。就像老陶,要玩桃花源,几乎就得饿死,看他的诗就知道农民吃过的苦,他都吃过了。 要谈恋爱,要像黛玉那般,那结果大家都知道,即便《水绘仙侣》中的那对,也是付出了太多代价的。《水绘仙侣》中,我最喜欢最后一段,也就是那位男主人公的恍如隔世的回忆,让我想起梦窗词《霜叶飞 重九》中“记醉踏南屏,彩扇咽、寒蝉倦梦,不知蛮素。”一句,或杜甫秋兴最末两联:“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彩笔昔游干气象,白头今望苦低垂。”

                                                           问好柏桦先生!

[ 本帖最后由 陈律 于 2008-3-1 13:33 编辑 ]
小杨柳 at 2008-3-01 12:37:47
读了很受启发。我个人理解的柏华老师的逸乐审美是一种对“轻”的价值的肯定。这篇文章也给挂一挂。问好各位朋友!
huangcao1919 at 2008-3-01 18:08:25
很有意思!下载后慢慢看。
柏桦 at 2008-3-01 18:17:16
我也受到启发。谢谢!
柏桦 at 2008-3-01 18:18:41
逸乐就是对“轻”的肯定。
倪湛舸 at 2008-3-02 02:07:41
我冒昧的把柏桦老师的访谈转到我们论坛拉,我们那里正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讨论(说跑题更贴切?)
貌似柏桦老师打不开我们的网站,不会呀,今天也是美国的服务器!我就把我们的几条思路贴过来吧!

1.批评乌托邦冲动!
柏桦在汉语里推崇胡兰成,说起《在清朝》就说是在成都。这种欲望我觉得在根本上是乌托邦冲动,糟糕的那种,也就是说沉溺和怀乡。去政治化、去历史化的中国文人传统。
我倒是感兴趣,他的逸乐审美跟这里的耽美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2.大道派兼怀疑“提倡"
复兴中国的精致颓废??谁们嚷嚷的,这话听着好怕怕
哈哈,我觉得就该复兴孔子"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精神,走到哪儿算哪儿,跳到哪界算哪界!偶还是相信大道的...哈哈,我得承认自己还有很浓郁的本质主义倾向,总想着有个“道”,也许那就是最大的虚,随便往里面塞东西的,但似乎心理暗示自己遭遇那个东西就后就可以解决问题鸟!恩,这是另一种乌托邦冲动!
"东方的美不是超越的美,而是直见性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们的逸乐没有超越性,和西方不一样。两种系统,不能相提并论。西方的逸乐之美有时是建立在一种超验性上面的,而我们东方的逸乐却大多是感官感知的,是瞬间即逝的。"_____顶这个!
正因为没有超越,还沉溺在逸乐里,觉得有问题啊!当然“超越”未必就是更好的选择。涉及到个人的审美选择,或者一种创作、体验风格,是无可厚非,并且要多多学习其中的美。可是要当作一种文学观来提倡,跟“高调”又有什么区别呢?哎,“提倡”这个词要慎用……
我疑惑的是,在多元文化主义修辞的语境下,判断、价值的标准的问题,当然标准啥的是叙述而不是理论。


3.开始跑题:从逸乐到物哀耽美
西方怎么就没有逸乐了?伊壁鸠鲁卢克来修都是吃素的吗?不觉得他们背后就超验了。
东方直见性命也未必就逸乐了,还有物哀呢。
还有超验性的逸乐倒是有的,柏桦说得没错。三大一神教偏偏都有神秘主义传统,而且神秘主义传统里都可以细分出逸乐派来,不过我一下子想到的例子不是纯西方的,我想到了哈菲兹鲁密那些人,西方管他们叫东方,东方管他们叫西方,话说有一阵子我读波斯文学史就觉得真颓废啊真颓废。
具体说物哀那个东西吧。看到有人说物哀是从佛教来的,我倒是赞同另一种说法,物哀是流连,是沉迷,是有人提到的耽美,所以已经是佛教的日本化,不太像印度佛教甚至中国佛教了。
当然佛教这个东西内部就太复杂了,说不清楚。
我一直觉得印度太厉害了,心存敬畏,真的跟如来佛的掌心一样,再怎么折腾,回头一看,当年的和尚早就说过了。于是开始理解他们辩论为什么要赌头,这不是人家偏激或者执着,而是真他妈不在乎了。
我也想赌头去辩论,掉了头是我的福。
就像我开始理解人家为什么去情死,活着那么辛苦而无趣,找个意义去死多好。
当年有岛五郎勾引人家老婆,两个人跑到深山里一起上吊,当时是盛夏,尸体一个多月后才被发现,已经成了两道蛆的瀑布。
再没有比这“蛆的瀑布”更美的东西了。啥叫耽美,这就是耽美。俺逸乐不起来,乐了就要生悲,悲了俺也不超验,俺越悲越耽美。

4.然后连俄国虚无主义都出来了
最近看到有人说要复兴中国的精致颓废,明清风范,鸳鸯蝴蝶什么的,于是在想那是欲界和色界里的折腾吧,俄国小说里的颓废和虚无是无色界的故事。
(然后大家开始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到底虚无不虚无。。。爆汗,最后觉得还是说屠格涅夫不跑题。。。)
话说老陀呢,他该是不虚无的吧。死前4年,有写一短篇,叫《一个荒唐人的梦》(Сон смешного человека/The Dream of a Ridiculous Man)。人之初,性本恶(原罪?),一颗老鼠屎腥了一锅汤,世上污秽不堪……但这位“荒唐人”(原文也可译成“可笑/滑稽的人”,唐吉诃德式的,老陀《白痴》中梅思金公爵也是这类人)最后还是决定:不论怎样,我还是要出去布道。
《罪与罚》男主人公给妓女索尼娅下跪,说那是给人类苦难下跪。我没跟着跪。但看到这位“荒唐人”依旧决定出去“布道”,我倒想给他跪了。
话说呢,那也是以前看小说时的“冲动”,现在若再看,不知道我的反应会怎样。
再说“虚无(主义)”呢,这个称谓,在俄国,还是由屠格涅夫《父与子》引起争论而“普及”的呢。意思呢,与我们现在说得有些不
同(但我喜欢这里的话题方向)。题外话:老屠的“真性情”在《贵族之家》。

5.最后公案一下!
A说:去过成都,在大茶楼里听过一整天戏的人,在清城山、都江堰住过两晚的人,主要是了解成都物价房价的人,大概能明白柏桦说的是怎么回事,就算不同意,一笑了之就好了。哦,还有个主要论据忘记说了——在我们翟姐姐酒吧门外的夜排档上吃过五十窜烤肉的人~~
B说:有一僧人,梦见垂死饿虎,发了慈悲心,但又有些犹豫……在最关键时刻,梦被惊醒。僧人定神后,说:早知是梦,不如就舍身了。(舍身也好,逸乐也好,真没什么区别吧,早知晚知都是梦)

帖子太乱,跑题风太盛,所以诸位老师就将就着看吧。。。跪谢ing

[ 本帖最后由 倪湛舸 于 2008-3-2 07:21 编辑 ]
柏桦 at 2008-3-02 09:35:10
很丰富,其中含有许多题目可说。有一点我必须着重强调一下,以免引出误会:我对逸乐的重视,只是为了提醒读者注意,文学的另一面,以这一面去补绘“呐喊”的那一面,鲁迅不是在呐喊之后也要“徬徨”吗。我的真意还是提倡多元,每一个人都应有他自己的文学传统,尤其是要警惕所谓的“道德”,但又不要误会,以为我反对道德,须知“朝闻道,夕死可矣”也是我年轻时的戒律呢。到了我现在的年龄,这一戒律的内涵更丰富了,而其中白居易对我的帮助最大。另,今晨又去登陆小倪给我的网址,仍然是:error not found,没办法,只有麻烦小倪转一些精炼的贴子过来。
倪湛舸 at 2008-3-02 09:46:39
哎呀好奇怪啊为什么总是没法打开呢,我们那里还在胡说八道,目前又开始说陀思妥耶夫斯基了。那我就接着看接着搬运,其实大家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的吧,都主张多元,我可不可以把柏桦老师上面的贴转回去给那里的朋友看?
貌似大家就是想说文学有好多面,有人呐喊有人逸乐有人耽美有人虚无,光有呐喊是不够的,光有呐喊和逸乐也是不够的,还有很多别的路,大家全都拿到台面上来吧:)
柏桦 at 2008-3-02 10:02:54
其实,我也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光有呐喊和逸乐也是不够的……”白居易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你也可将我在这里贴的三篇谈白居易的文章转过去。
张祈 at 2008-3-03 16:30:14
我一直还在学习思考。。。
天天向上 at 2008-3-04 01:46:00
1、柏桦老师像赠送名人字画那样,几尽之能的要盖上胡兰成的戳。

2、比较认同3#楼的陈律。逸乐,“是付出了太多代价的”;另外,逸乐应该是有条件和受限的。把逸乐单挑出来谈是“危险”的,远有李煜,近有胡兰成。
倪湛舸 at 2008-3-06 01:37:18
(说话的美女是文艺学博士)

还想说“逸乐”。仔细学习了柏大叔的文,他要梳理一种似乎和主流文学观相对的文学观:用古典的话来说,就是缘情vs载道。其实,白居易身上这两个方面也是并存着的,生硬地区分这两者也许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不过区分也是必要的,否则怎么说话呢?“载道”未必总是主流,未必就是御用意识形态;而“缘情”危险在于有沦为装饰的嫌疑。
我最近很极端,觉得艺术要么是装饰,要么是乌托邦!
艺术为了不成为装饰就必须有乌托邦动力,而假如“乌托邦”实现后,欲望完全满足,艺术再也不被需要,换句话说,那时候艺术可以光明正大地成为装饰啦!(其实想想就觉得很恐怖)
哈哈,我还没想好吃饱了撑了干什么?? 
但是,吃饱了撑了是不是就是乌托邦阿?

恩,还有,鲁迅呐喊之后的彷徨肯定不是逸乐,他一直反对梁实秋林语堂之类的,那种反对我以前很不理解,觉得他拿“道德”“责任”压人。
——后来使劲儿地想, 我想,先生给自己的定位肯定不是中学课本上“文思革”的任何一个,他是一位医生。医生的眼里没有健康的东西,他要疗治种种痼疾。忽然想到,福楼拜也是出生于医生家庭阿!
想要治病的愿望不是愤世嫉俗,医生在为自己失业而奋斗,所以无良们情愿制造疾病和细菌。而文艺呢?难道不也渴望着终结的那一天么?
柏桦 at 2008-3-06 08:18:14
陈律 at 2008-3-06 12:02:59
对批判充满了性的热情。以上只是调侃一下。

一方面,不天真,如何写诗;另一方面,不世故,又如何写诗。
我倒觉得,柏桦说逸乐,不是他没有经历过批判,或者不知道这么提会有的反应。这么提,恰恰在于他是赤子。他很实在,他提供了一种如何去面对厌倦的很诚实的方法。这也是一种传统的方法。这种方法,你能敢保说你不需要吗?

[ 本帖最后由 陈律 于 2008-3-6 13:01 编辑 ]
beautyofsadness at 2008-3-06 15:25:42
似乎这个论坛上有人贴过江弱水评《水绘》一诗/书,但我找不到了。就借这个地方对于2008年3期《读书》发表的江弱水的文章,指出一个重大的问题。

在这篇文章中,作者引用美国史学家高彦颐来支持其观点,即明清妇女在儒家的性别体系中也不是永远处于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地位,她们也享受着生活的乐趣。作者还提醒读者去读其他几位美国史学家的作品,认为他们都“修正我们的偏见“。真正好好读过这几部史学论著的人都会发现,本文作者对这几部性别史的引用,其实是非常有断章取义的问题,把人家大的论述中的一个小小部分取出来,就变成了支持他的观点。这是非常不负责任和误导的。对此,我要提醒大家注意:这几位史学家做的历史研究,的确修正了以往简单的女权主义对性别压迫所做的论断;但是,他们的研究要指出的是,性别的压迫形式和内容是非常复杂的,不是一个“侮辱”和“损害”就能概括的,我们要看到这样的复杂性,超越“男尊女卑”的简单概括,把性别和其他历史问题放在一起更全面地分析,并发现性别体系是如何历史地变化以维持男权制度的。这是80年代以来女权主义史学的重大修正,然而却被断章取义地用来说明相反的论点。

这个帖子不是针对柏桦先生的诗和诗论的,仅仅提出对江文的一个批评。
倪湛舸 at 2008-3-06 23:51:44
陈老师,我们对你充满了配cp的热情,而且赌一根黄瓜押你可以在耽美界发展。
金水 at 2008-3-07 02:33:05
Beau monde?
huangcao1919 at 2008-3-07 16:38:02
关于“逸乐”的确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
我觉得这其实牵扯到了我曾说过的美与真的关系问题。
也许正是逸乐、审美的生活态度让我们这个五千年的泱泱大国一直走到了今天。而时间的脚步越来越快,当我们的内心世界无法与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合拍的时候,我们会怎样?!于是逸乐仅仅成为了逸乐。成为了游戏,成为了技巧。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比如说“直率”,假如直率仅仅成为了一种情绪,那我们会怎么样,大悲大喜,非黑即白,不是左就是右,只能把这个世界简单的只有狂风暴雨。所以我们需要一种理性的思索,需要把这股含混不清的东西把它梳理清楚,这也正是我们学习西方人的思维表达方式的最根本的东西。这样一来我们的情感还会是那样的单调乏味吗!我们的内心世界还会是那样的空无一物吗。所以我们不能将某些从西方人学来的东西仅仅当成是一种心平气和,它是思索的,动态的,不是压抑的,不是“和为贵”的。“我思故我在”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当然,理性的思索不是理念化的写作!我们经常说沉下来,不就是说要让我们冷静的思考问题吗。是的,大喜大悲的东西可以让你热泪盈眶,可哭完了我们还有什么?混沌一片。情感是复杂的,不是那样简单的。所以将审美与理性结合起来,我们将会更有力量。在思索中逸乐,在逸乐中思索。何必要把这个世界搞得和个透明的玻璃杯似的,一碰击碎呢!何必要跟个皇帝似的你要看清一切人的所谓本来面目呢?!留给别人一些个人的空间吧!在我们中国,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心甘情愿的去帮助别人,去理解别人,而不是将爱变得如此的沉重。真实的深刻并不是深不可测!察言观色的举动永远也不会懂得什么叫“真实”,什么叫“深刻”!
本来还有些话要说的,结果不知怎们一下忘了。哈哈!

[ 本帖最后由 huangcao1919 于 2008-3-8 08:36 编辑 ]
柏桦 at 2008-3-07 17:37:35
在逸乐中思索,甚合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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