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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柳评论笔记,陆续连载。

小杨柳 发表于: 2008-1-29 12:23 来源: 今天

我为什么选择写作

除了写作,我还能做些什么呢?的确,我不知该做什么。当我写下“我为什么写作”这个题目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普鲁斯特,他生前是一个多病的人,年纪轻轻就没有了元气,几乎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出家门都会伤风感冒,一年四季就只好待在家里无所事事,那生活就如同死了一般。正是因为死亡气息整天包围着他,他才想抓住曾经的一切,他害怕离开这个世界,害怕离开世界之后什么也没有了,于是,他就选择了写作。他好象除了写作就别无选择了,写作赋予了他新的生命,他的生命形式也就成了写作,这二者是紧密相连的,是不可分割的。他的《追忆似水年华》不是书,而是一种生命形式,是普鲁斯特的特殊的生命形式,是他的时间,是他的一切。他用缓慢的节奏是想去抓住生命的每一个瞬间,我们读不下去这本书就是因为我们往往不能慢慢地去欣赏生活中的一切。我们失去了欣赏的勇气,我们生命的意义也就失去了一多半。
和普鲁斯特不同的卡夫卡却把写作当成是“更酣的睡眠”,即死亡。他说:“正如人们不会也不可能把死人从坟墓中拉出来一样,也不可能在夜里把我从写字台边拉开”,卡夫卡实际上和普鲁斯特一样,都是把写作当成是生命的人。我在想,他们如果不去写作又能干点什么呢?
这时候我想起我自己。明天我就该辞职了,辞职的原因是:个人理想和公司愿景相冲突。我不怪公司,只因我自己选择了写作这条道路,这时,我又想起了前面这句话——除了写作,我还能做什么呢?卡夫卡的平生就只想待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窖的尽头,每天足不出窖,到了吃饭的时候,有人把饭送过来就行了,那样的话,他就会写出令自己称心如意的小说,为自己制造出纯洁的氧气来。这真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如果有地产开发商开发出了这样一个地窖,我想我一定会买一间的,然后跟卡夫卡先生说的一样,整天就待在里面写作,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和外界沟通一下,其余时间将全部在这个地窖里度过,这又是多么美妙多么惬意的生活啊。
但问题往往就出在吃饭上,如果我们在地窖里生活,谁来为我们送饭呢?即使是找到了送饭的人,也该付给别人报酬,可这报酬又从何而来呢?所以,为了吃饭,你还必须得干点别的什么,如果你拒绝工作,除非你能像凡高一样,有一个照顾他生活的弟弟,否则,我还是劝你弄份工作,把吃饭的问题先解决掉。
当然,我的写作从来就不是为了吃饭,我为什么写作是因为我喜欢写作。如果普鲁斯特的写作有些被动成分的话,那我为什么写作倒和卡夫卡异常相似,我们都是主动的,至少我和卡夫卡都有健康的身体。卡夫卡把写作当成是一种死亡状态,而我却要把写作当成是感知自己存在的一种形式。只有当我处于写作状态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而在写作之外的任何时候,我都当自己已经死了。
有人写作是为了挣钱,有人写作是为了出名,有人写作纯属爱好。我听过很多这样的观点,说只有当书被人读的时候才是“活书”,对于这种非常世俗的观点我是非常反感的,我写作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被谁去读,就像卡夫卡在临死前还嘱咐他的朋友要把他写的作品全部烧毁,我想他根本不愿意让自己的书被别人去读。后来,他的朋友违背了他的嘱托,他的“极端自私性”的写作及其思想才被人们广泛认可,而这种认可并非处于他的本意,我相信,如果他活到现在并看见自己在全世界范围内获得的声誉,他未必就会幸福。
前一段时间,我投过几次稿,并屡屡被出版社退稿,他们还对我说“对不起”。其实这是无所谓的事,我投稿的行为本身就已经违背了我的写作初衷。我说我不愿意出版自己的作品很多人都会觉得我虚伪,其实不然,我写作的目的就是知道自己还活着,还在呼吸,还在喘气,手还在动,心还在跳,头脑还在思想,脑袋还在转。就这么简单,可为什么就一定要把写作跟出版联系起来呢?我这次投稿是因为我有了世俗的责任,有了自己的女人,我想通过投稿来获得一些物质,然后把这些物质给我的女人,我的女人不可能像我一样,她需要的是物质生活,需要的是我的书能转化成金钱。
如今我就要辞职了,即将离开我待了两年的公司,我非常感谢我所待的这家公司,两年里让我有了吃饭的基础,而我在这两年里又写了很多的作品。面对未来,我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呢?除了写作我一无所能,可是,当我的写作又无法转化成能让我吃饭的金钱时,我就必须牺牲一些时间来为自己找食物。我矛盾重重,对未来看不清方向。
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像我这类的人,卡夫卡和普鲁斯特早就死了,看看这现实的道路,就像秋天一样满目凄凉,我是应该改变自己的写作思想还是应该继续坚持呢?我也渴望像别人那样生活,可我又做不到,我所看到的别人的生活都是虚假的,而我又总把自己的写作生活当成是真实的生命,面对恐怖的现实和未来,我真有些胆怯了,我该怎么办呢?坚持就是死亡,我想我还是应该坚持,现实中的死亡或许就是我的新生吧,我不责怪谁,只能怪自己有了这样一种选择和信念。
仅以此文献给即将辞职的自己!


2007329星期四

最新回复

韩簌簌 at 2008-1-29 21:21:05
感慨。在一个饿死诗人的时代,把纯正的写作坚持下来实属不容易。其实我想说的是:写作是需要交流的,在交流中提高。而发表无疑是大大增加了交流的宽度;而且,没有必要避讳什么物质回报,一个真正为文字的人,靠自己的精神生活的副产品谋生不可耻。何况,还会服务于你的爱好。没有物质哪来意识?哈,个见。
        看到这是近一年前的,估计你又找到了更好的工作了。祝福杨柳~~

[ 本帖最后由 韩簌簌 于 2008-1-29 21:23 编辑 ]
一梦 at 2008-1-31 16:23:21
我写作的目的就是知道自己还活着,还在呼吸,还在喘气,手还在动,心还在跳,头脑还在思想,脑袋还在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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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来说,学写东西,就是想表达自己。觉得不寂寞。并且由此在完善一个更充实丰富的自我。

其实究其人来说,既是精神的人,又是物质的人,可能有些人极端一些,比如你说的普鲁斯特和卡夫卡,而另外一些人更物质一些。这都是各人选择的不同的生活方式,对于我们来说,我觉得大多还是处于中间状态。我选择中庸。既要哺养物质的身体,也要滋补灵魂的肉体。

个见。问好~~~

[ 本帖最后由 一梦 于 2008-1-31 16:25 编辑 ]
小杨柳 at 2008-1-31 22:43:03
2007年5月11日星期五

一百多年前的维也纳文化最显著的标志,并非是它那富足悠闲的物质生活和享乐主义精神,而是生活的艺术化。这种生活的艺术化,恰如茨威格一针见血地指出的,所谓文化“不就是用艺术和爱情把赤裸裸的物质生活蒙上最美好、最温情和最微妙的色彩么”?在这种精神的指引下,重要的不是一般见就口腹之乐的物质享受,而是从事音乐、舞蹈、演戏、社交、讲究风度仪表。人们普遍对政治、经济、军事之类的大事感到淡漠,而把艺术当做生活中头等大事。一个维也纳人不热爱艺术的情形是不可思议的,人们在权利、门第、官职、财富方面可以有着巨大的差异和严格的界限,但在艺术面前却享有同等的权利,人人平等。上流社会对艺术和礼仪的崇尚自然不必说,即使是下层社会中最贫穷的人,也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对美和艺术的基本要求。对艺术的爱护,被看做是所有维也纳人的共同义务,在盛大的节日和庆典活动中,从住在城市中心的王公贵族到住在城市最外围的无产阶级,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平等地交往。

由此我想起了我现在生活的城市——深圳,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呢?这是一个物欲横流的城市,到处都充满了物质的欲望,充满了肉体的饥饿感。我曾把这个城市命名为“盛开的废墟”,在这个城市,我看不到一点点宁静,哪怕就只有一点点我也看不到,我所看到的是欲望的火焰,到处都是燃烧的酒精和欲望,我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挣扎着,燃烧着,马路上的车轮就像一只只燃烧的火球,街道、楼房、酒店、广场等等都是欲望的象征。但这一切都是繁荣的废墟,我们就生活在这片废墟中,整日还津津有味地谈论着女人和金钱,我们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耻辱。这和曾经的维也纳相是多么大的差别啊!我真为我生活的城市感到悲哀。我虽站在另外一个地方看这些人的挣扎和忙碌,但我不能改变他们,相反,他们还总把我当成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朱巧玲 at 2008-1-31 22:50:37
现实中的死亡或许就是我的新生吧
读版主的文章感觉到巨大的荒凉和无奈.
新年快到了,开心一些:))
安安 at 2008-1-31 22:54:42
深圳,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呢?这是一个物欲横流的城市,到处都充满了物质的欲望,充满了肉体的饥饿感。我曾把这个城市命名为“盛开的废墟”,在这个城市,我看不到一点点宁静,哪怕就只有一点点我也看不到,我所看到的是欲望的火焰,到处都是燃烧的酒精和欲望

知道你在深圳,想你也许是自己内心不安静吧。
空手道 at 2008-2-01 10:40:00
我虽站在另外一个地方看这些人的挣扎和忙碌,但我不能改变他们,相反,他们还总把我当成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天天向上 at 2008-2-01 11:54:27
“仅以此文献给即将辞职的自己!”

千万别辞职!写作慢慢来,但钱必须抓紧挣!
小杨柳 at 2008-2-01 15:25:29
想象力与生命

我不知道我们是在什么情况下开始失去伟大的想象力的,有时候,我更向往伟大的古代,古希腊神话是伟大想象力的杰作,中国的古代的诗词也是如此。我敢说,就想象力方面,古人要比我们现代人做得好,想得深且远。我还敢说,正是因为古代人具有强大的想象力,他们要比现代人过得幸福。我们总在强调,有了很好的物质生活也就有了幸福,可是,我们更应该清楚地知道,我们是在以扼杀想象力为代价来获得物质财富的,这种扼杀是非常可怕的。
加缪曾在一篇散文中写道:“一旦失去幻想与光明,人就会觉得自己是陌路人。他就成为无所依托的流放者,因为他被剥夺了对失去的家乡的记忆,而且丧失了对未来世界的希望。这种人与他的生活之间的分离,就像演员与舞台之间的分离,真正构成荒谬感。”他把幻想(想象力)看成是构成荒谬感的一个前提。可是,当人真正失去想象力的时候,他也就失去了诗性的目光,也同时失去了诗性的世界,他看到的世界就是单调的物体和肉身。
想象力就像生命的月亮,失去想象力就像黑夜中失去月亮的光芒。我们站在漆黑的夜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拄着一根坚硬、冰凉的拐杖摸索在回家的路上。走啊走啊,总是看不见一点光亮,于是,我们忧郁、彷徨、焦虑、急噪,其实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在起程的时候,我们的想象力就已经丢了,我们丢失了柔情似水的月光。我们好象又从来没在意过,我们从来就不觉得月亮有多么重要。是的,大地没有月亮,我们能照样生活,生命没有想象力,我们依然能活下去。这恐怕是很多坚定的物质主义者的言论。但我们也必须清楚,没有想象力的生命是不完整的生命,就像失去月亮的夜晚不是完整的夜晚一样。
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破坏想象力的时代,我所说的想象力是具有诗意的,我们总是用那些标准的科学仪器去检测一些诗意的东西,头顶上的月亮也就是一些破石头,身边流动的水也就是二氧化碳和氢的组合,灿烂的彩虹也是大气层的一种现象,等等。当诗意被科技破坏之后,人实际上就变成能走动的石头。失去想象力的生命和石头没有什么区别,石头只是没有生命,但人可以让石头变得有生命。人类总还在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大地的统治者,其实,“人”这个统治者是不合格的,因为我们正在把“人”中最能让我们感受美丽的东西从生命中给一脚踢出去了,这样的生命还有多少值得活的成分呢?
人类要想真正获得幸福,就必须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想象力,我们不能让自己变成一块会行走的石头,我们是人,是会想象的人,是有思想和生命的人,我们应该用想象的翅膀去创造诗意的一生。


2007年3月9日星期五
小杨柳 at 2008-2-05 00:37:49
由于过去一直在写诗歌评论,很少涉及到小说理论,在我看来,小说理论与诗歌理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理论,小说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深入进去会让人晕厥。所以,我就很少涉及此地,写这篇文章就当是一种尝试。

我所说的“三读和三不读”是我自己对读小说的理解,记得有人曾经说过:宁愿读一句经典的诗歌,也不愿意读一百本无聊的杂志。说这话的人非常有趣,不过,这里面有两个字很值得我们推敲:经典。对经典的认识各有不同,艾略特在他的一篇文章《什么是经典作品》中对“经典”有过阐述,不过他认为“经典”的标准是“成熟”,但如果我们硬是要追问下去的话,什么才是成熟呢?成熟有标准吗?这就很难判断了。博尔赫斯对经典的论述或许更贴近我们,他说:“经典是一个民族或几个民族长期以来决定阅读的书籍,是世世代代的人出于不同的理由,以先期的热情和神秘的忠诚阅读的书。”在这里,博尔赫斯把经典与“作者的阅读”联系起来了,这是很有道理的。不过,在我看来,读者的阅读也许只是对经典理解的一个方面,这里面涉及到被“什么样的读者阅读”的问题,这是非常重要的。我认为,经典是由时间沉淀下来的,经典是站在时代的高度往下看的作品,它是由一代又一代的大师传承下来的,经典的作品一定包含着另外的一些大师的阐释。所以说,经典作品的首要条件是要由另外的大师去阐释去推崇。我说这一点并不难理解,我们都知道,任何一个大师都是站在时代的前沿,或者说是超时代的,很少有常人能在他的同时代体验到他的呼吸,如果他的同时代能有另外一个大师和他相通的话,那我要说,这个人是非常幸运的。

我为什么要对经典做如此多的阐释呢?这和我所说的“三读和三不读”又有什么联系呢?其实“三读和三不读”是我们读书的定位问题,我们要读什么样的书?我们怎样去读这些书?我们要成为什么样的写作者?在我看来,从一个人的读书一定能看出这个人的写作水平。记得有人说过,他只读大师们的作品,这样以来,他就时常和大师的气息相通,即使是他写不出大师们那样的作品,但也不会去制造一些垃圾文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正是这个道理。从一个人所读的书来看,大致可以看出这个人所站的高度,这其实也是写小说的一个定位。你想要写出什么作品来,就得看你读的是什么书了。有人说,我本来就是为了玩文字游戏,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要写什么经典作品。那我建议你去读一些无聊的杂志和一些消遣性的文字垃圾。也有人说,我想成为一个时代的真正的作家。那我就奉劝你,不要去读那些无聊的垃圾文字,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大师的视线中去。话虽好说,可的确难做。

我所说的“三不读”是指:不读没有盖棺定论的小说、不读无聊的杂志、不读同时代人制造的垃圾文字类小说。我所说的“三读”是指:读已经被历史承认的经典作品、读对经典大师的经典评论、读大师们的传记。

我们知道,现在的社会是一个信息和知识量非常庞大的时代,庞大得几乎是以往历史信息和知识的总和。刚刚过去的20世纪也是整个人类历史以来最为复杂的一个世纪,弗洛伊德发现了人的潜意识,荣格发现了集体无意识,存在主义发现了生存的荒诞和非理性等等,这些思潮如海潮般一样地让我们失去了方向。所以说,20世纪是一个没有信仰的时代,直到现如今,这种没有信仰的历史依然在延续。过去我们阅读小说,更多地是建立在“反映论”的基础上的,并认为所有小说都要揭示一个中心思想,但是20世纪到现如今,小说艺术几乎是现代主义的天下,卡夫卡可以说是现代小说的奠基人,到乔伊斯,再到普鲁斯特,直到近当代的马尔克斯和昆德拉,他们的小说几乎都反映了人类的困惑和绝望、焦虑与梦想,他们往往在用“语言弄虚作假”(罗兰.巴特语),并宣称“小说的诞生地是孤独的个人”(本雅明语),这样以来,现代小说与传统小说之间就形成了一条巨大的鸿沟,经典与非经典就有了新的标准,让我们在选择的时候就增加了难度。但不管怎么说,经典一定是有另外的大师们去阐释,有了这条理由,就让我们在选择的时候不再那么困惑和迷茫。

我曾经对朋友们说,我是拒绝读当代人写的小说的。即使他们有的中间能成为未来的大师,但那是他们为未来做准备的,是把他们的伟大面展现给未来的读者的,或许他们也能成为一代大师,他们的作品也能被时间沉淀下来,但在我这个时代,我还不想寓言他们能不能成为未来的大师,他们的作品能不能成为经典,这属于研究者的范畴,我不想花那么大的代价去读他们。但对于已经沉淀了的经典,我的看法则完全不同,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进入进去,我就一定能获得我想要的营养。这也是我“不读没有盖棺定论的小说”的最大理由。至于我为什么不读杂志,其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杂志给我的信息一般不是深入骨髓的体验性的信息,而更多的是消遣和无聊的信息,一本杂志读下来,我往往是一句有用的话都找不到,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其实我读书往往是喜欢在书中找到一点启示,哪怕是一句话就行,杂志是不可能做到这点的。“不读同时代人制造的垃圾文字类小说”,这话听起来非常刺耳,在我看来,同时代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文字垃圾的制造者(这当然也包括我),没有深刻的人生体验和感悟,没有深邃的思想作为基础,没有深厚的艺术技巧作为支撑,这种人写出来的文字不是垃圾又是什么?读上面三种东西,只能带给我们的是负面信息,或许偶尔能找到一点启示,但那更像是在垃圾捅里找黄金,希望渺茫。但当我们直接进入到经典作品的时候,即使那些书晦涩难懂,但只要你跟着大师们的阐释去走,很快就能进入到作者的灵魂深处,并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我所说的“三读”中,关于为什么要读“已经被历史承认的经典作品”这一点,其实我已经阐明,经典给人的不仅仅是知识和思想,更重要的是让我们能感受到经典大师们的呼吸,读经典大师的作品就像在和他谈话,和这样的人谈话,你没有理由不获得你想要的知识。在呼吸大师气息的时候,去成就你自己。经典大师就像一个智慧老人,他点燃了一盏灯,让你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但是大师们的作品往往有深刻的隐语,很难让我们直接进入,这恐怕是我们绝大多数人拒绝读他们的原因,不过不要紧,在读走进他们之间,你要先找到桥梁,首先去接近阐释他们作品评论,这些评论不一定能够很好地把握大师的思想和血脉,但一定能从一个点和一个面去启发你往下看,最终在你自己的追索下得出自己的判断和结论。所以说,经典大师的经典评论只起一种桥梁作用。再就是,结合他们的传记去读,从他们的传记中能感受到他们的孤独,以及以常人的不同。读传记和读评论是走进大师们深邃思想的最好桥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做到与大师同呼吸共体验。

有人会说,读现代经典小说(如《追忆似水年华》和《尤利西斯》等作品)已经不再是消遣和享受了,而是在忍受一种痛苦的折磨。的确如此,现代经典小说不再以叙事为主,而更多的是在思索,这当然需要我们忍受痛苦的折磨。卡西尔说这个世界的“理智中心”失落了,叶芝也有句诗写道:“一切都四散了,再也保不住中心/世界上到处弥漫着一片混乱。”这恰恰从另一个层面表明了现代小说家的困惑,在一个断裂的时代和没有信仰的时代,人们除了只有困惑而别无其他,表现给大师们的就是对这种困惑的思索。所以,现代小说可以说从传统的叙事模式转向了对小说诗学的追求,也就造成了我们阅读上的困难。不过不要紧,按照我上面所说的方法去接近大师去读大师,你一定能有所收获,并能亲自感受到大师们灵魂深处的呼吸和光芒。

我东扯西拉地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表达什么思想,总之,我奉劝大家的是,多读经典作品,少读一些无聊的文字垃圾!
张祈 at 2008-2-05 08:01:31
我倒是认为当代作品还是可以读一些的,也是一种参照。
倪湛舸 at 2008-2-05 11:29:55
我不光爱读当代作品,还特别喜欢垃圾作品,越雷越喜欢,安小宝贝郭小四那些人曾经给我无穷欢乐,他们越悲剧唯美我越笑破肚子。
而且比较严肃地说,所谓的通俗文学里有很多好东西,感觉现在写耽美玄幻的年轻人文化功底一般都比所谓的纯文学作家高。
小杨柳 at 2008-2-09 14:52:18
最近喜欢上了舍斯托夫,他告诉我们说,哲学并非像古希腊哲人说的那样源自惊奇,而是源自绝望。人只有在面临绝望的深渊时,才能领悟到哲学的真谛。绝望,我很喜欢这个词,我曾经也给“哲学”定义过,并认为“哲学是对时代病症文化的治疗”,现在把我自己的定义跟舍斯托夫先生的一对比,才知道肤浅了很多。我想,舍斯托夫先生所说的绝望并非单纯地指个人的绝望,还应该是群体的绝望,社会的绝望,文化的绝望,道德的绝望,信仰的绝望,总之,这个“绝望”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摧毁了一切的一切。但是,在绝望中,我们的态度又会怎样呢?我想我们会面临两种可能性,一种是自救,另一种就是堕落。我想用两个不同的故事来阐述这两种可能性。一个故事是出自茨威格的《象棋的故事》,而另一个是出自卡夫卡的《审判》。
茨威格先生的《象棋的故事》选择的是现实题材(具体故事梗概我不做多的描述了,大家自己去看书吧),写的是男人的事情,一个被囚禁在斗室里的B博士(我姑且把他当成是诗人,其实,他代表了整个人类),身边是一片虚无,一个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虚无之境,这正像舍斯托夫先生所说的“绝望”之境,这跟人类自身的境遇没有什么不同,但最终,B博士被拯救了。孤独的折磨和被审讯的紧张心理长久持续,他的精神饥谨到了极点,几乎要崩溃了,这时出现了转折,他得到了一本国际象棋棋谱,正是这神秘的棋谱让他抵挡了那一成不变的压得透不过气来的空间和时间,把身边的一片虚无消灭干净,当下棋从纯粹为了消磨时间而变成一种享受的时候,他那“沉寂的囚室每天都变得生趣盎然”了。他不再绝望,而变得有生机了。茨威格具有强大的悲剧情怀并能时刻想到去拯救人类的作家,B博士的境遇就是人类共同的境遇,现实生活中的我们每一个人都被“无限虚无”包围着,我们需要拯救,其实,与其说是被拯救,还不如说是自救,难道象棋棋谱真的就抵抗了绝望?难道象棋棋谱就是另一本《圣经》?棋谱只是棋谱,只是一个带有无限思维的具像之物,而人呢?当人得到这棋谱之后就等于得到了无限的思维空间,这时的人才被拯救了,这就是我上面所说的自救方式。
另一个故事是出自卡夫卡的《审判》,故事讲的是某乡下人去求见法,门卫回答说暂时不能让他进去,于是乡下人就问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法。门卫说,有可能,但现在却不行。乡下人没有办法,就经常弯着腰向门里面探望,希望能看到什么。门卫就笑着说:“假如法对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你不妨不顾我的反对试着往里进好了,不过请注意,我是有力量的,而且,我只是门卫中力量最小的一个,从一个厅堂到另一个厅堂,是一个接一个门卫,每个都比他前面的一个更有力量。”这些困难是乡下人始料不及的。心想,法在任何时间对任何人都是可以接近呀。于是他就坐在那里等,他也尝试过各种手段,门卫总说现在不能让他进去。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他就这样老了。然而在黑暗中,他能感受到有一道强烈的光从法门里射出来,但他没有在意。在临死前,他向门卫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人人都想与法建立联系,那么这么多年来,为什么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请求进见呢?”门卫回答他说:“别人谁也未曾被允许到过这里,既然这道门是专门为你设的,现在我要把他关上了。”这同样是一个面对“绝望”的故事,但是,这位乡下人没能自救,而采取的是堕落地等待方式,在故事中,我们可以有很多种假设,假设他真闯了关又会如何?假如他离开了不再等待又该如何?假设他在法门面前自杀了又会如何?等等。但毕竟,这个乡下人没有反抗,而选择了顺从等待的方式,在他等待的过程中,难道不就是B博士所处的境遇吗?我真不敢想象他这一生是如何煎熬过来的,其实,在这故事里面有一个细节非常值得我们注意,就是在他等的过程中有光从法门里射出来,这“光”就有点像《象棋的故事》中的棋谱,只是这乡下人没有抓住,是因为他的堕落才没能抓住能拯救他的光芒,至于“法”能不能见到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他有没有闯关的勇气?
人的处境就是这样,人被抛到这个世界,四周都是漆黑的,空洞的,虚无的,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看到的就是绝望,这就是舍斯托夫先生看到的深邃本质。在这绝望之境,“选择”就至关重要了,妥协或反抗?自救或堕落?生存或毁灭?这都是我们该追问的,我想哲学就应该不停地追问这些。如今这个数字化时代,我们更应该追问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存在。作为个体的人,在艰难的探索中,在绝望的虚无之境,只有那些始终坚持信念的人,只有找到棋谱并对棋谱加以钻研的人,只有敢于去闯光并打开一扇又一扇法门的人,才能真正采摘到生命之果。光就在棋谱里,光就在法门里,当你打开棋谱或闯开法门,那光也就照亮了你的世界,顿时,生命的意义就被呈现。
备注:这并不是一篇专写给诗人们的文章,这是写给所有在虚空和绝望中生存的人们的文章,但是,我觉得,作为诗人——人类的先锋旗帜,更应该先接触这类文章。去跟绝望抗争,去战胜虚无。
小杨柳 at 2008-2-09 14:53:52
进来祝福大家新年快乐!一切皆好!
彼岸阿三 at 2008-2-13 14:25:08
引-----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像我这类的人,卡夫卡和普鲁斯特早就死了,看看这现实的道路,就像秋天一样满目凄凉,我是应该改变自己的写作思想还是应该继续坚持呢?我也渴望像别人那样生活,可我又做不到,我所看到的别人的生活都是虚假的,而我又总把自己的写作生活当成是真实的生命,面对恐怖的现实和未来,我真有些胆怯了,我该怎么办呢?坚持就是死亡,我想我还是应该坚持,现实中的死亡或许就是我的新生吧,我不责怪谁,只能怪自己有了这样一种选择和信念。


振作啊,不如去西部支教吧.我准备去了 ,
小杨柳 at 2008-2-14 13:23:23
《情人》中的“情人结”
——我读杜拉斯的《情人》

1984年,玛格丽特•杜拉斯已70岁了。在这一年,她写出了轰动世界文坛的小说《情人》,并以此获得了法国著名的龚古尔文学奖。70岁的杜拉斯,她的内心依然充满了生机与激情,她的写作依然充满了艺术的创造力,她的小说语言依然是那么的简捷与敏锐。
当然,在杜拉斯眼里,她曾一度自称:“《情人》是一堆狗屎,这是一部车站小说,我在喝醉酒时写出来的。” 杜拉斯小说里的表面羞涩内里放肆的欲望表达,更迎合了中国经济变革以来物欲被逐渐释放的社会现实。情人,这是多么令人心醉的词语啊,这两个字袒露了多少男女的内心隐秘与想像!一位法国女郎与中国男人在异国他乡的爱情,这是多么罗曼蒂克的结合!《情人》之于中国读者,不仅仅意味着欲望解禁,更是一场生活革命。中国当代有位女作家曾说阅读杜拉斯“让人沉沦”,还有一位女性作家也公开表白:“杜拉斯对我的影响不仅仅是文学上的,这种影响还包括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的影响。”
作者在书中最著名的一句话是开头的“我已经老了”,这句话之于女性来说充满了太多的感伤和无奈,特别是对于曾经美丽过的容颜的追忆,这种追忆是超时空的。与其说杜拉斯的《情人》是对爱情和灵魂的绝对欣赏、绝对讴歌,或者是灵魂与肉体可以超越时空使死亡在真爱面前俯首称臣,不如说那是一种心理的情结,我姑且把这种结称为“情人结”。这部书之所以会引起大部分女性的追捧,其重要部分原因是因为作者创造了一种心理情结,让很多人去追忆往事,对美好的初恋产生心理沟通,从而产生共鸣。
首先说,“情人结”不是个性的,而是共性的,是具有普遍意义的。“情人结”是对现实婚姻的精神反叛,也是一种心理症结。“我已经老了”就不仅仅是对时间和衰老的恐惧,而是把时间尽量向前靠拢,尽量去追忆过去的美丽时光,而这美丽的时光和现实生活必然产生某种内在的联系,这种联系更多属于相互对立和反叛性的。我甚至猜想,杜拉斯在写这部小说前,一定有某种冲动在对自己说:“我已经老了,正面临死亡,我不能心中那份美好伤感的记忆随我而去,我要将它变成我生命中最重要孩子。”这想法就是要把心中的那个“结”解开,让生命达到一种平衡。
书中的“情人”是杜拉斯的初恋情人,也是精神意义上的情人,初恋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美好的,而初恋往往又是感伤的,每个人都有过初恋,初恋总能让人有太多的东西去回忆,以至于我们一生都无法忘记。杜拉斯的初恋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代表了所有人对初恋的追忆,辛酸也好,幸福也罢,总之,作者在追忆中记录了和“情人”之间的爱和欲,情和泪。我想,当杜拉斯把这篇小说写完以后,她一定会长长地舒一口气,因为她知道,自己把长期压抑在心中的那个“结”解开了。尽管她对这部小说不满意,但是她无意识地对敞开压抑了很久心结,而这心结又恰恰是大多数人的心结,于是就必然产生某种共鸣,这也是很多读者追捧这部小说的重要原因。
在这里,我不想对书的文本进行分析,也不想就书中的某些对人生和爱情感悟的句子做系统的总结,而我只想从心理学的角度来探讨“情人结”存在的必然性。弗洛伊德的心理学恰恰可以解释这种症结,当一个人被某种情感压抑得太久,就必然会产生心理疾病,我不能说杜拉斯一定就有心理疾病,但是她一定是被心中的这个“结”压抑得太久,以至于产生了焦虑的情绪,从她书中情绪的抒发就能看得出这点,《情人》是以叙述性的方式记录了作者及家庭的命运,但是在平淡的叙述中,却充满了火山一样的激情,而这种激情从某种角度来说正是一种焦躁和不安。
反观我们现代人,当某一种“心结”紧紧地压抑在内心,勒紧我们的咽喉,让我们不能自由呼吸时,我们最通常的想法是找个人倾诉,但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她倾诉的对象往往是文字,所以这就有了杜拉斯写《情人》的心理基础,也是写作动因,这个动因具有共性特征的,这也就让《情人》一书和读者之间产生了深刻共鸣。
呆呆 at 2008-2-15 16:50:47
嘿~~久未见了,来问个好
小杨柳 at 2008-2-18 21:54:20
在很多时候,我们总喜欢把读者放在写作的首要位置。记得曾有朋友告诉我这样一个理论,说“书只有当人读的时候才是好书才是活书。”这样的观点我并不否认,可是这样的观点依然是建立在读者基础上的的观点,这就把“好”和“坏”的标准绝对化了,把“好书”和“坏书”的标准强加给了读者。我其实一直是反对这个观点的,恐怕我们现代人有绝大多数人都会赞同这个观点,这也是因为这个观点是非常功利化的一个观点。我认识的那个朋友是一个书商,他的目的当然是想通过图书获取利润,而对于我来说呢,我是想真正地在文学上走一条路来,而这条道路至少是很多人都不敢想象的。
T.S.艾略特对作者和读者之间有过非常精辟的论述,他说:“一个诗人在自己的时代读者群大与否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每个时代应当经常至少保持少量的读者。”这才是真正的大师的经典论述。我们不必要让所有人去承认,但也一定要保持一定的读者数量。在我看来,艾略特所说的“少量的读者”都是一些精英类的读者,是站在人类文化顶端的读者,是作者的真正知音。由此可以看出艾略特的傲慢,他几乎放弃了那些平庸的读者,并没有把那些不是自己知音的读者引入到自己的读者群来。他是聪明的,也是高傲和伟大的。
我经常听人说“现代诗看不懂”啊,“现代派的小说读不懂”啊,等等之类的话,可是我就要反过来问问那些读者们:你们究竟是站在什么样的境界去读卡夫卡、乔伊斯、福克纳和博尔赫斯呢?并不是你们看不懂,而是你们中的很多人不配看别人写的书,很多人都以自我为中心,认为凡是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这些亲爱的读者啊,你们又花了多大的心血去认真研究过别人的作品呢?我一直不喜欢同情读者,并不想站在读者的角度去探讨艺术,因为艺术在很大程度上与读者无关,而真正有关的就是与自己的知音产生认同和沟通的时候。
艾略特蔑视读者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站在他那个时代文化的塔尖,他不可能为了那些大面积的庸俗的读者而低下自己的智慧的头脑。我想,任何一个真正的大师都会如此的。卡夫卡生前并没有因为别人而去修改自己的小说,他是站在他那个时代的最高峰,也是用一种蔑视的态度去看待他同时代的那些庸俗读者的,尼采更是如此,难怪他说自己的书是写给未来人看的呢。可是,在每个时代,一些庸俗的作者总是喜欢把“读者”挂在嘴边,并把读者当成是评论一本书好和坏的最重要标准,这是非常功利的,也是我最讨厌的。
还是用T.S.艾略特的话来回答读者和作者之间的关系吧——一个诗人(或文学家)在自己的时代读者群大与否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每个时代应当经常至少保持少量的读者。

2007年3月5日星期一
一梦 at 2008-2-20 13:11:20
想得太多了。我觉得写作还是忘我的好,什么也不去想。什么名利,什么读者。西西。
小杨柳 at 2008-3-05 18:03:58
——简评卡尔维诺的短篇小说《呼喊特丽莎的人》

读卡尔维诺的小说,总能感受到故事背后的东西,我喜欢卡尔维诺由来已久,从第一次接触他的短篇小说《黑羊》开始,后来我又陆续读了他的《看不见的城市》、《寒冬夜行人》等很多作品。我选《呼喊特丽莎的人》作为论述对象并不是说这篇就是他写得最好的,但我却很喜欢这篇。
这个短篇的故事很简单,字数不足一千,故事只描绘了一件事,就是“我”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对着一街区的最高建筑物喊:“特丽莎”,就这一个小小事件引发了无数人加入“我”的阵营来帮“我”喊“特丽莎”,而“我”根本就不知道“特丽莎”是谁,一直喊到最后,连“我”都已离开了,依然还有人在那地方顽固地喊“特丽莎”。就这短短的几百字组成的一个荒谬故事,让我想起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同样是荒诞的,《等待戈多》是知道等待的对象,只是最后没有等到想要的结局,而《呼喊特丽莎的人》是从一开始就确定了荒谬,导致了更为荒谬的结局,这是两种刚好相反的情形。
就故事的表层来说,这只是一次毫无目标的呼喊行为引发了无数人的跟随,再深一层来看,实际上是一次盲目的“从众”行动。“从众行动”的根本还是“人”,因为“我”的“游戏心态”导致了荒谬,“我”实际上是创造了“游戏范本”,跟随“我”的人只是 “真诚地玩着游戏”,“喊特丽莎”只是游戏过程中人们的一种行为。其实在一开始,“我”就取消了“意义”,这种取消“意义”的做法正像我们取消“人生的意义”一样,当我们假设生命中的“特丽莎”并不存在时,我们一生的追逐就成了“无意义”的形式。
如果把这篇小说和《等待戈多》对比着去读就非常有趣,卡尔维诺一开始就取消了“真实意义”,《等待戈多》并没这么做,《等》剧中一开始是设定了“意义”存在的,先设定了“戈多”会来,一个是“取消”,一个是“设定”,结果却都是相同的——荒谬。在荒谬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处于过程中的人的心态,在《等》中,两个无聊者无聊到极点,所以只能靠相互说话和漫骂来打发日子,在《呼》中,因为一开始“我”就确定了“特丽莎”的不存在,后面来喊的那些人就成了我的“游戏”,当人们知道了这只是一场恶作剧后,依然还有“顽固的人”在那里喊“特丽莎”,这些“顽固者”就有点像《等》剧中的等待者了。
这是一篇很有意思也很荒谬的小小说,读完后有一种想让人发笑可又笑不出来的感觉,我之所以把题目命名为《一次取消意义的呼喊》,实际也是从哲学的角度去思考的,我们活在世界上也许只有这两种态度,一种就是先“设定意义”,然后我们一生就为追逐意义而活,另一种就是“取消意义”,就像小说中的故事一样,所有过程就成了游戏。这就是优秀作品的力量,它能让我们从多种视觉去透视我们的人生!


2007年9月5日星期三

附件:呼喊特丽莎的人  文/卡尔维诺
  我迈出人行道,朝后退几步,抬起头,然后,在街中央,双手放在嘴上作喇叭状,对着这一街区的最高建筑物喊:“特丽莎!”
    我的影子受了月亮的惊吓,蜷缩在我的两脚之间。
    有人走过。我又叫了一声:“特丽莎!”那人走近我,问:“你不叫得响一点,她是听不到的。让我们一起来吧。这样,数一二三,数到三时我们一起叫。”于是他数:“一,二,三。”然后我们一齐吼:“特丽丽丽莎莎!”
  一小撮从电影院或咖啡馆里出来的人走过,看见了我们。他们说:“来,我们帮你们一起喊。”他们就在街中心加入了我们的行列,第一个人数一二三,然后大家一齐喊:“特-丽丽-莎莎!”
  又有过路人加入我们的行列;一刻钟后,就成了一大群人,大约有20个吧。而且还不时地有新成员加入。
  要把我们这么一群人组织起来同时喊叫可不容易。总是有人在没数到“三”之前就叫了,还有人尾音拖得太长,但最后我们却相当有效地组织起来了。大家达成一致,就是发“特”音时要低而长,“丽”音高而长,“莎”音低而短。这样听上去就很不错。当有人退出时,不时地会有些小口角。
  正当我们渐入佳境时,突然有人--如果是从他的嗓音判断,他一定是个满脸雀斑的人--问道:“可是,你确定她在家吗?”  
    “不确定。”我说。
  “那就太糟了,”另一个说,“你是忘了带钥匙,对不对?”
  “其实,”我说,“我带着钥匙。”
  “那么,”他们问,“你为什么不上去呢?”
  “哦,可我不住这儿,”我说,“我住在城市的另一头。”
  “那,恕我好奇,”满脸雀斑的声音很小心地问,“那到底是谁住在这儿?”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说。
  人群似乎有些失望。
  “那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一个牙齿暴露的声音问,“你为什么站在这儿的楼下喊‘特丽莎'呢?”
  “对于我来说,”我说,“我们可以喊其他名字,或换个地方叫喊。这并不重要。”
  他们有些恼怒了。
  “我希望你没有耍我们?”那雀斑声音很狐疑地问。
  “什么?”我恨恨地说,然后转向其他人希望他们能为我的诚意作证。那些人什么也没说,表明他们没接受暗示。
  接下来有一阵子的尴尬。
  “要不,”有人好心地说,“我们一起来最后叫一次特丽莎,然后回家。”
  这样我们就又叫了一次。“一二三特丽莎!”但这次叫得不太好。然后人们就纷纷回家了,一些人往东,一些人往西。
  我快要拐到广场的时候,我想我还听到有声音在叫:“特-丽-莎!”
  一定是还有人留在那儿继续叫。有些人很顽固。
fll6ty at 2008-3-06 05:13:16
同意。在明白大家都在演戏后,蹩脚的戏剧演员比真正的戏剧演员还逗乐,越蹩脚越逗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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