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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年15首

铁哥 发表于: 2008-1-21 21:47 来源: 今天

腰子

坐在后面的小母亲
在郑州卖药,她活泼的儿子
让车厢变成药房,福尔马林像人名
医生、刑场、手术刀、教授
从北京飞来拿一万块
带血的乳胶手套码了码
正好,没少一张

服排异药的南阳人
整个村子共用一张黑脸
和上面堆积的疙瘩
醒来也不敢去摸
谁的脸?
谁贷款去找我柔弱的老乡
打折扣的哭诉,命运转折到
死胡同、签字、耍赖、床上的破席

这就是她的生意
在省城混下去不容易
每天要看那些躲不过去的
失掉了希望的,身上有一张网
紧缩着的,新年又要来临
雪会覆盖高速路两旁的新坟
仿佛另外的星球
去息县的大巴是穿梭机

将有阳光
是的,将有阳光
照在计算药费的人们身上
倒计时钟敲响在有阳光的人们身上
有一个孩子在明亮之中
也没有等到从别的孩子身上
剜下来的腰子
他母亲哭,他爹也哭
我在前排,看迎面而来的世界
从两旁摔倒,持续的摔倒

2007、12、29


未雪

未雪之前有很多事
要过年了
要逃避寒冷
要有兄弟之间的排比
要。我们要
在细雨纷飞的社会
找鸭舌帽

还要找合适的小酒馆
说天塌。它没有塌
还没有到一口稀饭
就噎住的境地
这国防线通了电
往南或者往北
有一把刀

从土里伸出来
灰头土脸。他的太平庄
散漫到神经的地步
拉椿木的架子车
不敢说锋利
无非是刮胡子
把具体糟蹋到虚
非常变。非常湿冷
国道上的大叶杨
该伐掉了

伐掉的秩序是
一片片摘下的墨镜
埋。埋有讲究
心里有火的在前
没有火的转向冰天的
未雪。问题是
他们经过了俗称的
岁月,你要吗?
你要吗。很多事
是你还要?多么
单薄,虚幻的腊梅
她在土里
递进

她有明月公开的性
二七广场颓然的
雪,被一万人。被
命名为铁旗杆,分行
是建设的是工商的
是农业的,是
小到沙粒里的团体
去追鱼,去拢细碎的
腥。它伸出指尖

2007、12、27


和老的圣诞夜


今天有太多的神
降生在赞美梦酒吧
那过于具体,过于裸体的
神迹,太多

神有我们的失忆症
在阔大的厅堂
神乐意的培养基
木耳倾听
她习惯于在阴暗的洞穴里
倾听

潮汐
涌上岸,消失于沙粒
几乎每一个决定
每一个细小蟹
都这样
张开的钳子
夹住

南阳路上的罪孽
息县春暖花开
四楼上伫立的人儿
当年我在中科大厦上眺望
夜像琥珀
这夜有深入到锣鼓里的


我说了些玄虚的话
说了希望
不准确
我在今夜还不彻底
这些神是否
这些大雾里的客车司机说
慢些,再慢些
我只负责把你送到
雾里的郑国

他在紫荆山公园里的栎树上
找到了历史感
命名
对单位
对模糊的新通桥
那下面有目的地的车流
那忽然跪下的乞丐
那云上的郑国

好像没有结束
结束于人
不可能结束于陇海西路
我喊老罗
这黑的是楸树还是丁香
那隐蔽的峡谷寒流
在今年下雪之前
已经冻住
你去用嘴,暖化吧

2007、12、25


不等

腊梅的落叶不吭
衰草爱墙缝
裹紧棉被读书
老婆烧稀饭
把锅敲得叮当响
多么好啊

这社会
不等寒风吹进来
不等逼债的人掂酒来
不等不等的人
等烟雾吸完
像腊梅像衰草
心犹不甘

在12月的社会
希望在希望里忍受
等扎红缨的铁枪
像回来过年的老朋友
你还行吧
还在写那些汉字?

2007、12、16



半夏泻心汤

当年县志里反胃的男人
叫半夏,撑病体办红抢会
有时候扮苏维埃在万人大会
捂肚子高喊,打倒本地的艾草
指望另外一些匍匐的男人治疗
恐惧症,他怕了穷

现在还伪装苏维埃
驴马分配到沿街的经营户
分别饲养,总该好些
好有去南山上香的理由
你们是守法者,守粮库
而不去抢,沿途的榆树皮

已经掉光,可以统计
良民,让他们进出办公大楼
跳舞在冬青围拢的广场
男和女换位肢体,那些琐碎
累计的琐碎,跳舞消化
忧郁症,嗝逆,给老同志们

给没有单位的拉架子车者
鹿邑大曲盛宴,都醉了
都模糊,本县人善忘
被追债的消费生活,小超市
喊冤,可以大批量进货
花裤衩,标价三块五政治

真是极大丰富,谁破坏
谁就是市政公司栽进坑里的
香樟树,透气五十公分
喊不出红叶的醒目
被环卫局扫除,被沉醉的人尿
肥的很呐,恶臭冲天,沤吧

用那一本抄写漏洞百出的破书
擦屎,在万籁消声的土地上
屁股凉了就正常,心热了去喝
生姜12克干姜3克半夏12克
黄连6克黄芩6克党参10克
炙甘草10克大枣7枚,砒霜不要

2007、12、13



石漫滩水库

七五年八月,从东风小学回家
母亲把馍烙了一摞,我也饿
那是不能吃的。那是任务
给西平县水里伸出的手,空投

直升飞机被那些看不到脸的人
拽下来。脸盆里的纸扎玩具
蘸湿,檩条把他们冲得稀巴烂
那是天,塌了。回忆应该被唤醒

山坡够不够一十五万人装点
麻栎柞树青冈香檀国槐山里红
火棘丹桂白椿苦楝油松野葡萄
我看到的就是这些,聋哑的

美景,被囤积的美景。石漫滩
它漫过,然后回到这里
倒影漂浮的云,无底的墨蓝
它的深,我不知道。静,我知道

2007、11、7


火车向北

模糊了,一根枕木感到
震动,白烟超出国界
棉花暖双腿,他还要去哪里

去寓言的故乡,失望旅馆
找瓶起子,还是那个妄想房间
点老一些的蜡烛,新车站

提灯的同志眼孔若虚,绣在
袖口上的旧人,可以搽脸
搽粉,江湖浪荡去,喝烫嘴茶

我爱你,那里的雪扑打颜面
我还是爱你,那里的雪如飞虫
那里寥落,白桦们各自的身体

离得更远,用电可以连在一起
用触电,说你去看白烟转瞬
小泥点缀于裤脚,消散的腥气

我爱你吗?我只是记得有人
记得一棵树上的刻痕,歪斜的
踉跄的葛巴莛草,打招呼

打三鞭睡着了的县城,她那么
萎靡而宏大,她胸怀里那么多
铁蚂蚁,忍受被称之为食物

真应该模糊了,会下雪的月夜
野狗们变成狼的月夜,铁轨
正好从枕头旁经过,那哐啷的

有节律敲击,若钟声,慢的
钟声,终究要从此地破土而出
这皲裂注定,迟缓得仿佛又要离开

2007、10、12



烧五七

这幽冥是他的,也是我们的
他自有幽暗里泰然处之的理由
我看到的是恐惧,被风
推到湖水里的恐惧。一切游戏
设计都是有缺陷的,集体的
无论沉迷,还是口头上反对的
要反对停止。停止,像陵园的落叶

今夜,应该有一万种幻影
闪现在路途上。问陵园的年轻人
怕还是不怕?“这些死人很安稳
他们在一小间石头房子里住
很踏实的等着你们”。很踏实
像是没有道德的道德,我知道死

是最无奈的道德。像杂草乱木
无秩序,覆盖到还没有埋人的地方
像尾随而来的朋友,他登南山的喘息
简直是窃笑。转头你就看不见他
翘胡子的狡猾,难道在纸灰中间
他尚有体力?被风吹上穹顶

被风吹到大息地的外贸养鱼场
他那时开动支流的水泵,把黑龙潭
淹死的孩子吸进机器,家长们
哭喊着来到这里。这里有红麻地
用来连接成担架,去人民医院
抬回她姥爷,我女儿印象里的
人民医院,如此简单。得抬回来

然后去南山上烧纸,有很多亲友
被以前忘记,另外世界里的记帐单
还没有过期。他们在酒席上兑现
社会的连阴雨,“他真应该享福了
可就是没这个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连这些能人们都无奈,太丧气

谁播下路上的雨,毫无怜悯,槐树
接住了它们,葛巴莛草也接住
去看他的路上,要劝喝酒的司机稳住
稳住。我们确实带了几大捆的货币
准备结束以前活灵活现的烦恼
我们磕的头泡在深海里。我女儿
自有她上升的水母,带荧光的
节能的水母,树影依稀,还能回家

2007、10、22


九月二十三

为岗里李店乡来的夫妇找到房间
他们高大俊美,像体育的神派来的
侦察员,在乡村中学的孤单里
爱过月亮,做家长所不鼓励的决定
读所有蒿草写的诗,不懂的诗
为婚姻变成人,路边粗壮的杨树
不让人注意粗壮的骄傲,漫长
如他们的盐罐,用完了再续满心胸

国道上迷路的老师也鼓励,往下走
这仅仅是路过,你不想见的息县
操心注定接二连三,要知道躲藏
知道走上大路要先拐弯,搭小四轮
先别他说你是被绑来的,被透明胶带
堵住樱桃小口的化妆,你总是要说
家乡是小鲫鱼的水稻家乡,水塘足够
摆一摆尾,夜里水上的银蛇,摆一摆

疯狂的革命草退守沟渠,他们坚持
午后的小阴凉,我们的神喜欢小阴凉
指使无害的围拢,蛾子们也喜欢
用一小团肉围拢火,朋友们在炭堆里
做决定,门前的栀子花随夏天熄灭
随着有毒的白雾躺下身子,谁浇醒他
看看左右烂手脚的,今夜的镰月
收拢他们,扎成一捆,政府亲手
把院里的心肌梗塞的老邻居收拾上车
他强调孩子太小,会推着铁环跑到天上

让神保存这些游戏的努力吧,忘掉
今夜送行人的不舍,忘掉怎样去发怒

2007、9、23

曲剧

王木头很费力,这个郑东新区的民工
弯钢筋更费力,无法选择更轻易的
黑打扮,戴白手套高举铁管,五十块钱
跑过去砸脑袋。他只负责用力气
把不明白强扭成不明白的形状,构建
雨云中的曲剧。他不是诸葛亮了
王木头怎么能用复句打电话,花开几朵
用南阳口音的悲泣说,能判我几年
就判我。他不是法院的兄弟,政府的
表哥,电梯把他升级到宽阔的会堂
有权利对在座的亲戚们笑。五十块钱
让一个人跪下,面对他不爱的文明
确实很费力。晚报上就这么潦草
令火车站里的阅读弄肮双手,油墨
照顾暴力的阅读,他们要套红就套朱红
老天爷打雷也讲究时辰,只是一闪
就了结。梦仿佛让他们扮演作势的判官
你是谁?不想要命了吗?你砍一砍自己

2007/8/18


问医

河医和省院,是省城两堆庞大的
垒砌,低吼被边缘的病人带来
所有的细小,请求那么急切
抛下或者抓住,职业巫师的哑语
能甘心吗,它们明火执杖
握住兔子的脚踝,鸭脖子伸出窗外
跟手机谈价钱,哦,快点,我身边
尚有二十多个需要诊断的人

妻子用十多年耐心,抵抗我的病
镜子里的陈述模仿痛苦,家庭
模仿蚁山里的九曲回肠,从这棵树
到那棵,甩出去,飘浮性焦虑
在转乘的空隙淋上烧热的碎雨
都是命里注定,有药片就吃药片
没有,就吃希望,扎碰不到灵魂的
针,就吃迷信,任它们跳来跳去

人民公园里的长尾巴鸟也如此
习惯了惊吓,在石兽之间嗖的一下
又停留在远处,观望,怀疑
逮不完草坪中的虫子,被强迫
长椅上的睡眠,如果有梦
也不过如此,集市里的喧闹
被瘸腿的灰喜鹊带来,母亲和孩子
剧烈的咳嗽,几乎要震碎玻璃

2007/7/30


遮蔽

陇海西路黯淡,峡谷潜流微凉
放学的法桐幼稚,丁香驼背
灯杆下张望空心人,说话的善类
捂住自己的懦弱,去吧,去镜中
肉脸应该是有的,鳞片,别说空茫
顺着脖子往下摸索,蛇形盘扣
一直到短尾湿滑,精钢鱼钩
新闻里的逗号丢了不要紧,要住嘴
深渊总会垂钓走出了河南的醉酒人
注销他的户口簿,像异乡人发言
偏离郑州,流星追赶着热雨,科技馆
水晶球的闪电积攒乌云,能撕开吗

十年前,胡同里的刺槐有一人高
走到那棵树就拐弯了,仿佛是安慰
它不用看见,每次路过,你都轻拍它

2007/5/23


水,呼吸


白头发,或许能洗净紫咸菜
小嘴的海蚯蚓练习摇摆舞团体
有规则的,左右运动
它的血液已充入人血,排到
队伍里,拿根红丝绸
像夕阳落下

消融图形,石头开出葵花
路上碰到的这些,是为活命而装扮的
为抢劫唱赞美诗
为变形系紧悬浮性焦虑
在底下有隐形的手,拽住泡沫
“你飘上去会爆炸的,难看得很”

真的看不见,黑腿毛
温室的垒砌越来越高,闭紧口里救心丹
六神水,药味有本质的刺鼻
面容冷却后,海星满足玻璃欲望
狠狠扎进手指

每日北环路水产市场,大风拉走腐败纪事
翻弄杨树叶子,干燥而揪心

2007/4/21


在106国道

这一带泡桐有过嫩紫的婚期,周而复始
花形实际而不羞涩,给所谓的文化掌嘴
给教育诗,电费条,生殖指标,迷惑烟草
统一粗放的石灰体,基层迈着担心和恐吓的
小步伐,在红砖墙上手绘所谓风景如画

息县至杞县一带,手工业烟囱堆积暗色
早年,诗人王耀军拎石灰桶的黄昏要人们
知道他的刷子,他的颤抖体扰乱村庄
加油站,供销社,路线牌,找对象的反面
疯狂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人的疯狂

最后被甩打正常,诗人王耀军的黑体藏在
养鸵鸟的广告下面,地平线户外公司的裆部
证明现场再没有黑乎乎的草莽,凸凹
结合得多么好而且险恶,现在就是这么个
器形,运煤山的大货有106吨的黑暗利润

绵延杀人梦境,一路碎叶初绽油漆绿
小学生晃荡着书包不知避免,我邻座的
黄发女人闭目非睡,坤包内胡乱放着一堆
胡乱的想法,玻璃外阳光闪躲,变脸
车轮上的春天可以放心,在中原的肠胃里

2007/4/11

诉讼

为诉讼而逃离,那片
谎言之城,被追赶
被拆掉骨头之后,怎么办

漫说流水,家庭被
红漆抹,皲裂的还有
嘴唇,运气,如果是野草

就让它野,十年
二十年,封了这城的门
让好心的官员打扫,裁剪

我不知道状纸的雪片
埋人那么深
祖国沃野千里,脚印还

不能踏遍,你是人群里的
通缉者,被热情安抚
被担心,花园里的尖刺

舌头上的钉,不再说
其它的话,如果是野草
疯长是肯定的,也许转移

上午的初春,种下一畦
韭菜,为炒鸡蛋而献身
手艺越来越好,大盘子盛

离间的亲朋,带注射器者
打一针,睡吧,像正常人
那样,醒来喝一碗稀饭

躺下之前再喝一桶
镇静剂,为柔弱的持续
为人的反复,陷入赞美梦

2007/3/27

最新回复

锦若 at 2008-1-21 22:33:24
铁哥这组很硬朗,有时间再一一细读
江左遗民 at 2008-1-22 08:04:42
铁哥好,结实的一组,先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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