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很多人都在说,北岛现在的诗越来越看不懂了,更有人把北岛近期诗歌和前期的诗歌割裂开来看待。我一直不主张这么割裂,在我眼里,北岛就是北岛,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北岛。北岛在中国诗坛的地位已被符号化了,把前期的北岛跟后期的北岛割裂开看,实际是拿一个符号化的北岛与一个鲜活的北岛对立,这么做是很片面的。
要正确理解北岛的诗歌就必须去理解他的人生经历,在他的人生轨道上有一个词语非常关键,那就是“苦难”。这个词语几乎贯穿了他的一生,他在体验苦难的同时,思想也随之在转变。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他是摇旗呐喊者,是与苦难直接的对抗者,而他的对抗正好契合了那个时代。于是,历史就选择了他作为时代的代言人,那时候的北岛更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在不停地把别人点燃。
随后他就进入到九十年代的飘迫期,那一时段的飘迫期可以说是多重苦难叠加在他身上。他在《搬家记》里描述过四年里换了七个国家搬了15次家的情节,这种动荡对人的心灵和身体的冲击是非常大的。我们千万不要把自己没有流浪过的主观意识强加给一个流浪者,他说他面对北欧长长的黑夜时,如果不喝酒把自己灌醉的话,那一夜就是一种煎熬。那时候的他又该向谁去呐喊呢?又该去点燃谁?所以,面对这样的黑夜般的苦难,他首先面对的是他自己,他必须燃烧自己、毁灭自己。这时候的北岛进入了思想过度期,从以前的向全社会呐喊、燃烧,过度到向自己呐喊、燃烧的阶段,这也是一个体验苦难的过程。我甚至在想,那几年恐怕也是北岛在国外最难熬的几年了。
后来,他去了美国,在美国依久是飘泊,只是地点上的相对固定。在美国,他要面对对女儿的思念之苦,对故土的眷念之苦,等等的无法说出的苦楚,这时的他又该向谁诉说?他要说出这些苦恐怕就只有诗歌了。他十多年没回过自己的故土(中途回来过一次,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故事),这些苦难的经历再一次改变了他。我在一篇采访他的文章里读到,当记者问他什么叫“幸福”的时候,他引用了普希金的一句诗:没有幸福,只有自由与平静。这恐怕就是他的思想转变,这样的转变就决定了他的诗歌走向——向内。如果说他过去的诗歌是向外的话,后期的诗歌就是向内。我曾经在一篇评论北岛《晴空》的诗歌里说他是“从火走向水的过程”,这也从外走向内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是苦难在改变他,因为伴随他的就只有“苦难”二字。
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到现在的三十年时间里,北岛的思想发生了两次巨大的转变,这转变正如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所说的人生三阶段的转变,即感性阶段、理性阶段和宗教阶段。这转变也是人生境界不断提升的过程,北岛不可能依旧像三十岁的时候那样,还去充当一个摇旗呐喊的鼓手。他首先要面对的是自己的人生苦难,当一个人还在承受苦难的时候,他想得最多的又是什么?是呐喊吗?不,绝对不是,是走向澄明之境,这时候的北岛更有点苏轼的味道,在苦难中享受人生。当他说出“老去如登高/带我更上一层楼”这种对生命如此透彻的感悟时,我们难道不该换一种思维方式去走进他吗?
其实,我们批判北岛后期的诗歌无非是抓住他的诗进入了玄思和哲学式的感悟,由此与大众拉开了距离。但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深层次地去读他,从精神气质上来说,北岛是没有变的(至少我觉得),他早期的诗歌针对得更具体,而后期的诗歌针对的是整个平庸的时代。他在《在美国圣母大学〈今天〉纪念活动上的致辞》上就谈到:[size=10.5pt]“一个民族需要的是精神的天空,特别是在一个物质主义的时代。没有想象与激情,一个再富裕的民族也是贫穷的,一个再强大的民族也是衰弱的。”并确定了《今天》的新时代的气质和精神:[size=10.5pt]“它反抗的绝不仅仅是专制,而是语言的暴力、审美的平庸和生活的猥琐。”这其实也代表了现在北岛的精神气质,他现在反抗的是一个时代的平庸,是被科技、物质、权利等等奸污了的恶俗。可以说,这是上升到哲学意义上的反抗,他后期的作品也正是秉承这了一思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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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想,我们不喜欢他后期的作品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平庸,而不是因为他的转变,是因为我们自己没有站在时代的高度去理解北岛。作为一代大诗人,他是不可能与时代隔离的,他应该时刻都会站在时代的最前沿。在上个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当北岛站在时代最前沿呐喊的时候,他后面依旧有很多很多批判声和漫骂声,他现在所处的局面依旧如此。所以,我们必须用超越时代的眼光去看待现在的北岛,我们才会发现他的真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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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2008年[size=10.5pt]1月[size=10.5pt]12日星期六凌晨四点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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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小杨柳 于 2008-1-12 04:07 编辑 ]
最新回复
[ 本帖最后由 云中一棵树 于 2008-1-12 09:22 编辑 ]
好的作品应该有自动引领读者思维的能力。
你说的第一条:“只要是文艺作品必须能有人读懂!是少数人也好,但决不是只有自己!”“必须”这个词语是谁说的?卡夫卡生前就只写给自己看,不可以吗?把写作当生命的拯救形式,错了吗?北岛跟你说过他的作品只是写给自己看了的吗?
你说的第二条:“艾略特的诗歌,起码是大多数人读懂的,不懂的是他的虚无,而不是他的诗歌.”你说你能懂艾略特的诗歌我真不相信?你说说艾略他写过哪些诗歌你都能懂?再说了,你用21世纪的眼光去读艾略特那个时代,你不感觉到害羞吗?那是经过了多少人的阐释的,北岛经过阐释过吗?即使是他早期的作品也是经过大家阐释了的,如果没有人阐释,你也未必就能读懂他早期的作品。你看问题的眼光一直是历史眼光,你为什么不用明天的眼光去看今天的北岛呢?你看问题的方式都有问题。
你说的第三条是:“我们批判的是后北岛现象,是将诗歌神秘化,脱离人民的假贵族诗歌,是为诗而诗,将诗看做是研究核武器一样的人!我们不是在批判具体的一个人!我所说的北岛,其实是一种现象!!!!1但必须由北岛来承担!!!!!1这正是他的意义!也许是他后半生真正的意义!!!!!!!!!!!”什么叫“北岛现象”?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北岛现象”这个词?是我孤陋寡闻,你能不能把这个词语的界定找出来让大家看看?什么又叫“脱离人民”?脱离了你就叫脱离了人民?我觉得他没脱离我,我难道就不是人民吗?只有你是人民,我就不是人民了?
算了,我自己觉得反驳你都有些不是滋味,因为你自己的脑子都是一团乱麻,你的很多东西都是靠一腔热血喊出来的,你几乎还是属于“愤青”一类。我建议你还是要先多读点书,先武装一下自己,诗歌和学问都不是喊出来的,而是静出来的,是在孤独中沉思出来的。当然,我很敬重你的勇气,至少你不麻木,你有满腔热情,这很重要,这也是一种内在精神,但不要把这种精神化成满腔怒火。
向你问好!
一是诗一种文体,作为一种语言形式,那么这种语言形式总得要人看得懂吧?如果大部分人都不知所云,那么这诗实际上就不算文章,言之无序,言之无理,言之无文,谈其为诗,谬而谬也!北岛后期的诗以及近年来的许多"诗人大家们"的作品就属于这种类型.
二是诗这种文体是具有强烈韵律和显明节奏的一种文体.北岛后期的诗以及近年来的许多"诗人大家们"的作品没有韵律,也没有显明的节奏.
三总结:如果一作品在内容上无逻辑性,没有再现生活的逻辑,思维的逻辑,它就不是文章,没有音乐性,从而也就与诗歌根本沾不上边儿!
北岛先生的作品是否符合以上三条之一?
[ 本帖最后由 刘聪美 于 2008-1-12 20:33 编辑 ]
我看答案是否定的!
QUOTE:
很对不起,我把您看成愤青这是我的不对,我是通过文字来判断的。您这么一说我就非常敬重您了。我们都是北岛的崇拜者,但我们更应该理解他的难处,我可以这样说,他估计写了好多的愤怒的诗歌都没拿出来,拿出来了还有他安宁日子吗?您既然是军人,您就该知道中国的脾气,能容忍他吗?因为这里面涉及到敏感的政治问题,所以我根本都不愿意往那里面去扯。你看看以前苏联怎么对待他们祖国的诗人的就该知道北岛先生所处的困境。说真的,他是没有了呐喊的力气了,一个嗓子都喊哑了的人,还能怎么喊呢?他只有把诗与生命结合起来获得生命的审美之境。但这并不等于他没有呐喊,我再三说了,他后来的诗是针对整个平庸的时代的,难道我们这个时代不都已经生病了吗?我认为他是找到了时代病症根源的思想家。“人民”跟“时代”的关系我想您是该清楚的,水都受到了严重污染难道还会存在鱼吗?一个哲学家思考问题都是这么思考的,哲学家都是在为时代治病的人,而不是给某些人治病的人。那样岂不就成了医生了。这或许就是前期北岛和后期的北岛的区别,他以前无意中当了时代的医生,而后来是通过自己的思考当了哲学家。我觉得我们这个时代更需要的是给时代治病的思想家,而不是给人民治病的医生。希望您能理解我的意思,您如果想读进去现在的北岛,就必须换一种思维方式,否则,他的诗您是不可能进入进去的。他现在的诗歌具有强大的排斥性,但是一旦您进去了,里面就是一座金矿,我说的是真心话。
[ 本帖最后由 小杨柳 于 2008-1-12 20:51 编辑 ]
QUOTE:
是的,我们必须要有这样的眼光才能把他当成是思想家去看,否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这让我又想起了尼采那些思想家,他们为什么孤独?就是因为他们的思想超越了时代,而导致同时代的人的很多误解。这种看问题的方法很关键。谢谢道兄的支持和理解!问好!非常支持这一句。
北岛的确是被符号化了,它被拿来代表一个时代。作为一个时代的代表它是光荣的,但它同时也被用来代表一个诗歌流派,一个至今争议不断至今被PASS过N次也被维护过N次的流派。当它作为一个标签被烙在一类被称作“朦胧诗”的诗歌上的时候,它承担起了这类诗歌的一切荣辱,而当它偏离这一轨道时新的指责也在所难免。
在我看来它所偏离的轨道只是朦胧诗的轨道或者前北岛的轨道,而不是诗歌的轨道。就诗歌艺术性和美学价值看,我认为它进入的是一种更接近真正意义的现代诗歌的轨道,隐喻的运用和意象构建的张力奠定了“现代诗歌”的基础,它不再朦胧,但它更加诗意和含蓄。当然和“一棵树”一样我指的是“后北岛诗歌现象”而不是北岛近作,至于北岛近作,给我的感觉倒是意象空间大、语言驾御力不足,或者说诗意不足,这似乎也是个转型的痕迹。
引用:
一,不喜欢或看不懂北岛后期的诗歌就是平庸,那么全中国平庸的人怕有12亿之多.
——1、诗歌不是拿来看懂的。2、在审美上,中国平庸的人不会少于12亿。
二,我敢肯定地说,小扬柳先生也未必能看懂后北岛的诗歌!
——小杨柳先生能对其进行审美就足够了。
三,我们相信苦难的人生,绝不止北岛一个,有许多人比北岛苦的多.但北岛是诗人,他的苦难只有让人共鸣才是诗,自己一个人看懂,那就不是诗歌!比如我写了四个字,<树墩的疼>,我自己知道,这是多么苦难啊!但那是诗歌吗?
——人的共鸣点生长位置不同,有的在头有的在脚,有的可以响应“老去如登高/带我更上一层楼”,“日落封存帝国/大地之书翻到此刻”,有的就只能响应“空中飘落着咸涩的雨”。。。。
四,我们坚决的批判北岛,其实不是批判的北岛这个具体人.而是一种诗歌现象,这种诗歌现象是毒品,害了中国诗歌!拯救中国诗歌,请从批判后北岛开始吧!!!我们批判的是后北岛现象,是将诗歌神秘化,脱离人民的假贵族诗歌,是为诗而诗,将诗看做是研究核武器一样的人!
——是人民脱离了诗歌,呵呵。
另外“艾略特的诗歌,起码是大多数人读懂的,不懂的是他的虚无,而不是他的诗歌.”这句实在很奇怪。
“北岛的诗歌我们读的很懂.我们对生活,社会,政治不断反思.(其实,后来的叛逆精神....等等)”这个很好理解,相信很多喜欢北岛的人都一样的。这又不得不提那句话,“它反抗的绝不仅仅是专制,而是语言的暴力、审美的平庸和生活的猥琐。”只能说,你们反思的层面仅仅在生活,社会和政治上。
认同17楼的。
妄见。
另:看看先生说的没错,他说的诗歌不是拿来懂的意思无非是说诗歌是拿来审美的,他几乎排斥了文学的它用,而从纯文学出发的。他所说的中国平庸的人不少于12亿,这恐数字恐怕还要转弯,如果中国人是13.2亿的,在我看来至少有13亿以上都是平庸的,因为这13亿的眼光都是用物质标准和道德标准在衡量某件事情,而不会用审美标准。我没有有意地推崇精英文化,但我想说的是,我们必须提高我们的审美情趣。我这么说可能会在找骂,但我还是想说,我住在深圳,深圳是一座没有文化的城市,这里人都很富有,但是人的精神呢?我把这里称为“盛开的废墟”就是这个道理,中国也是一样,盛开的废墟,到处都盛开着物质的欲望和金钱,而精神上呢?
向您问好,我很尊重您,但为了文学的纯艺术,我还是要维护她,因为纯艺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我的信仰,我必须维护他!
握手!
QUOTE:
随便翻翻词典吧,伙计,你看诗歌的定义是什么.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