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激流(五首)
熊国太 发表于: 2008-1-08 17:01 来源: 今天
熊国太
冰溪河
芦苇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吧
石头在一层薄冰下
也会摁捺不住
无望的滚动和盲目的跳跃
水纹也会不断地拐弯呢
岸上的小池塘
常常是在一夜间
蓄满年轻人灵魂深处的泪水
可也有人常出没于冰溪河的南岸
在他观察的日子里
还不慎看见——
一道闪电撕开了生活的大幕——
一位老人终日与唾沫为伍
一片浓雾裹住恍惚的人影
一只习惯于为行人占卜命运的猫头鹰
坐在天堂的门槛上失音
放弃激流
是的，你将放弃激流
退回到河流的末端
夏天的浊流呼啸着冲过峡谷
而你将另辟蹊径
你将另辟蹊径
回到高原一片小小的湖泊
卧听秋天的凉潮
缓缓地漫过你的躯体
绕过夏天的浊流，你已
退回到河流的末端
其实你要去的地方并不遥远
因为你还有许多没有实现的愿望
你要去的地方并不遥远
漂泊的异地也在换季
当你卧于湖泊的中央
能清楚地看见四周黑白分明的山水
也能看见一只鸟优美地飞翔
她像一个来自云层的语词久久地萦绕
那谦恭的异乡语言
带着生命的秘密向你问候
但鸟，要向更高远的秋天遁逝
云中的语词也将相继消隐
你在异地里的漂泊表明
生的抗争包容不了死的退缩
是的，你决意放弃激流
放弃守候而另辟蹊径
当你再次回到河流的末端
深秋的凉潮已完全浸透你的心灵
空壶在一米之外
一米之外，空壶仍握在你的手中
在我没有深入它之前
无人知晓它的深浅。而你想尽了办法
在一米之外也没有把我看清
一米之外，我同样也没有把你看清
不知你的深浅。事实上
空壶也没有完全握紧在你的手中
就像你我之间的某种结局
那一支四季都能响起的酒歌
已随往事一并消隐。那些朋友已不再敲门
是因为我扔掉空壶时
不曾与你打声招呼，或猜完酒令
而这只是普通的日子。落日吻红了
远山的额头。仿佛火焰上谁已冷却了灵魂
我因此断定：我也是空的
只是壶，都不在你和我的手中
回忆一九八九年的琴
一只手温馨地打开过桔黄色的琴盒
也打开过一个幽闭的灵魂
在灵魂的琴台上
我端坐抚琴，形同火鸟的琴似水纯蓝
穿越积习和黑暗
琴声穿过夏天的蓝色走廊
我深夜写就的爱情诗与琴谱重叠在一起
像一对挛生姐妹醉心于一场舞会
迎来清凉的假日
形同火鸟的琴，在我轻灵的指尖上
如同奔跑的雨点
又在现实与梦幻之间来回跳跃
那个盛夏的热情就这样融入琴声
初生的野花摇晃
我像云霞一样飞奔在郊外的山上
但有个躲闪的身影，连同桔黄色的琴盒
翻过了一道命运的山梁
我看见赭红色的山顶背后，落日坠向问询
伤心的琴盒收拢起一对无声的翅膀
这是一个必然的休止符
刀一样逼人的琴声
可能让我死亡，也可能让我沉默一生
现在，假日早逝，琴声已绝
不能言说的疼痛结束了我的爱琴之旅和秘密
可我依然在四处打听
一九八九年的琴何时能重返掌心
小镇晚梦
夜色开始转向朦胧。夜色
没有限制地让灯光张开血的毛孔
血的毛孔，就是暗示
视线铺成的道路频频袭击零乱的天空
灯光的血，也从你的窗口射出来
条割我，戏弄我，且诱惑
我的脚步。梦，虽然飘逸却无常
但你的沉默，你的隐匿让我的倾诉不安
时间伸出过沉重的手掌，也伸出了
你的拒绝。我想挽紧我的痛哭
但我的痛哭已拉长了汽笛。在灵魂的
丘岗上，我的真诚也敲响了暮钟
其实，你就站在我窗口的对面
仿佛，成心要让我被陌生的布景凝固
让我知道有条说不出话的鱼儿
它的爱情，快要渴死在心海的沙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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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０８年２月号有我４首，过几天贴上请你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