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
向日葵，很爱你的村庄
从来没有见过你这般开朗的子孙
白云滚过山峦
鸟往雨的方向飞去
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热情的田野
高高的脖子
在望着苦难的道路
向日葵，很爱你的村庄
1982
旧时的情人或船坞谣曲
东边的白云
停留在山峦
来看我的情人
在这圆圆的船坞
因为我说了，从远道而来
因为我说一个游咏诗人
没有了往日忠贞的步履
头上只戴一顶浪子的白冠
西边的玲珑塔
塔尖闪着寒光
来看我的情人
在这荒芜的船坞
因为我说了，忘记掉那副尊容
也不再盼望什么
只是我感激往日的命运
小小窗口还挂着铃铛
不要诉说逝去的事情
不要重提虚幻的命运
如今她面色苍白
心的阐门半闭半开
水在江面一闪即过
就像仙镜，只让人照一次就碎子
来看我的情人
请认回那条蜡油的路浸在水里
漫游四方，歌唱爱情
我曾经带着她来过这里
变幻的天鹅湖啊
纹丝不动，多么吉祥
静静的期待中的家园
纯洁的处女如同无主的马匹
高高的脖子
总把欢乐的铃铛摇遍
不要你的遐想
也不要更远处的海洋
来看我的情人吧
死亡的锚不会变成水晶的皇冠
既然欢乐和痛苦
都不能使你们成婚
既然死去不再让人记起
这个遗忘的船坞
（于是，游唱诗人
从此一蹶不振
和那披长褂的玲珑塔
也销声匿迹）
1982
挽 歌
众人，去追溯这些江水
螺丝般的石头鬃毛从马的脖子卷起
去追溯这些江水
像远远地望穿谣曲的源泉
众人，去唱这送葬的队伍
死亡的黄袍四方吹拂
阎王大路在中间
去唱古代的公鸡房子一般大
公鸡在前，他在后面跟
他们把他端放在长凳上
而他却跑去寻找自己的吹鼓队
啊！他原是太阳的亲族
这些冷的谣曲
从水底到陆地
去追溯描金的令箭
那飘传中丧失的声音
他重回往日的宫殿
看到大铙钹从天而降
黄昏的帷幕徐徐拉开
宽袖子的吹笛手长跪在皇帝面前
公鸡在前，他在后面跟
他们给他穿上宝贵的衣裳
就像圣洁的白玉兰
在重阳节的露水瓶子里
他来到地下冶场
他的马也是太阳的亲族
现在他细细聆听
阎王磷火炼就的声音
他们为他点起蜡烛，
没有白色道士，也没有和尚引路
只有绣满大朵红花的毛毯
从沉重的木棺头上披挂
他听见阎王对他说
何以带来你的脱胎木碗
何以弄灭肩上吉祥的烛光
在这黄树叶的世纪末来到
还有泥塘里焚烧的水牛
它的肩胛骨生来就像重轭
难道你曾经行乞街头
或是丰饶土地上的务农好手
火和水同睡一个坑
灵魂的刑警在打更
如今人世在上，钢铁展翅
为何不往月宫做你的寿辰
鸡在前，他在后面跟
他们在墓前放下花圈
可他在地下已经三天
或在天上正与雾中的童子对弈
他已走过多孔的痛楚的拱桥
为人生的巧夺天工摇头惊叹
他还望见那龙骨的城墙
断脊在茫茫苦海的彼岸
他来到制造花朵的工厂
躲过一群肮脏的烟囱
他认出一个漂白的婴儿
拖着脐带把前世向往
他走访最远的祖先
问他们可曾遗失掉什么
祖先说，梦也梦不到
生命的钥匙，大地的仓库
梦也梦不到
还有阴影的果实
安眠的鸟类和在黑暗中
变成唯一食粮的空气
鸡在前，他在后面跟
现在他已无心继续行走
太阳就要升起
他要跟公鸡同上望乡台
这些冷的谣曲
在从水底到陆地
啊！去追溯这些江水吧
这些掩脸痛哭流去的江水
1983
无 题
每个早晨都有它独特的缘由
太阳出来漫天缤纷
我的鸽子洒金的胸脯
栖息在仙果的乐园
这里本是荒凉的境界
四处空空——那棵孤单的树呀
就像我睡眠中的一只脚
紧紧爪住忧伤的土地
可我要和这个贫穷的女人结婚
我爱情的翅膀藏着另一只戴银镯的脚
我的心在风中越吹越炽热
这久旱的境界，就要流水成河
啊，温柔而不安的爱情
啊，生儿育女，多好的征兆
啊，来吧，来到我梦想的乐园
我的嘴早已含满了自己的果实
198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