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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兩則

发布: 2016-2-04 13:45 | 作者: 黑光



        《一切事物都有光》 
       
        今天乘MU2292航班返回西安。此行往返五天,一切如愿。行前草拟心迹两行: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我看见,一切事物都有光
        24日,是家父百天安葬日,老天爷特别照顾,给了5月里最灿烂的阳光。在绍兴虞江村琵琶山上,安息着我的祖父祖母外祖母、舅公舅婆和众多乡亲,父亲从这一天开始,与他们一山相守——浪迹了半个多世纪后,回家了,从此落叶归根。从美国明州专程赶回来的女儿也叩首祭拜,泪流满面,一再告诉她的爷爷我的父亲:“今后不论我走到天涯海角,只要回来,一定来看爷爷!”是日,为农历四月十五,乃月圆之日;答谢乡亲们后,独步江边,风渐急,云层渐厚;少顷,一轮明月露出幽静的容颜,旋又躲进云层。
        两天后,雨水落了下来,紧一阵慢一阵地整整下了一晚;赶航班前,雨还在下,办完登机手续,太阳明晃晃地出来了。22日返绍前,母亲曾忧虑父亲骨灰安葬那天会不会下雨?我安慰母亲:“24日是黄道吉日,太阳会照顾我们的,下雨或在两天后”,一不小心灵验了。
        在家乡的四天,素云姐、松林哥、阿坤哥,以及顺娣、红娣、红梅等几位外甥女都日夜操劳,付出了很大辛苦。家母八十高龄,去程27小时(路上火车晚点3小时),身体已显虚脱,在亲戚们的悉心照料下,已有恢复,得以平安返回,了结一份心愿。添趣的是,收获一个小粉丝,名“宁涛”,刚满10岁,他连续三个夜晚郑重其事地问我:“舅公,是生命最重要,还是读书最重要?”我答:“生命最重要,读书能使生命更重要”!家姊说:“小家伙很崇拜你呢”。显然,当今的孩子都被读书所困。九十年前,大先生(鲁迅)说“救救孩子”言犹在耳,可惜我们都无能为力。
        回到西安后打开电脑,登陆“今天论坛”,方知同一天,诗人北岛在赵延年儿子赵晓等亲戚的陪同下,回浙江老家拜望了在湖州竹安巷的祖屋,参观了他叔父赵延年的书画博物馆,还去铁佛寺听了朩魚声,品尝了禅荼。呵,碰巧的同一天,共享的好阳光,有人祭父祭祖,有人拜望祖屋,都应了神性禅意和人伦大道,此刻,只想重复篇首的那两句:“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我看见,一切事物都有光”! 
       (选自《今天》文学网·录入2014年《陕西文学年选·散文卷》)
       
        《时间开始了》                         
        ——写在《文博》创刊30周年
       
        2006年12月的最后一天,在紧邻局域网机房一侧的8平米斗室,我正忙着整理汉唐网文稿,省文物局人事处负责人敲门进来,扼要告知:“上面已研究决定,今天起,由你接任《文博》主编,得马上征集稿源,保证明年第1期按时出版”。看看手表,时针指向下午5时15分许,距离结束全年工作还有45分钟。想起胡风名句“时间开始了”,晚辈领受的惠泽,似乎更多的是淡定。
        《文博》创刊于1984年7月,最初由陕西省文管会和陕西省博物馆共同主办,创刊号由陕西省人民出版社出版。时任陕西省人大主任的马文瑞先生特为杂志题写了刊名,主办方还特意在“封二”安排了“黄帝手植柏”与“黄帝陵”照片两帧,以示人文之始和华夏先祖的荫福。其时,笔者参加文物工作尚不足三年,正值年轻气盛,玩性毕露,业余涉足之地少不了影院、棋社、旱冰场、文艺沙龙,乃至邻里和朋友家的麻将坪,全然想不到二十二年后会接手这份杂志。
        接手,意味着“坐冷板凳”时间的开始。
        曾经,“时间开始了”,是1949年金秋的响亮之句。然而不经意间,也成了造句者命运多舛的隐喻。翻过这一页后,新的“时间开始了”,这就是80年代的“改革开放”——伴随这一国策的施行,人文领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千气象,译制片、新电影、电视剧频频亮相,《上海滩》和《渴望》连续剧曾造成万人空巷。各类报刊杂志亦如雨后春笋,目不暇接,一时间陡增至1万多种(包括民报民刊)。其中注册登记,面向海内外公开发行的刊物达千余种。
        《文博》作为起步较早的省级专业期刊,在头十余年的砥砺、精进中,推出了为数可观的高水准发掘报告、简报和学术论文,披露了许多令世人赞叹的文物与考古新发现,展示了文博前辈、学界名流、业内专家、院校教授和一大批青年学子的最新科研成果,为推动国内文博研究和文化遗产保护事业,勾勒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赢得了海内外学者和读者的广泛认同与好评。1993年8月24日,美国芝加哥大学图书馆馆长马泰来先生来信赞誉《文博》“虽由地方博物馆主办,重点在陕西,但能放眼全国,文章水平亦不在全国性三大考古文物期刊之下,可以说是考古期刊中之翘楚”。1995年12月6日,首届全国社科期刊奖在京揭晓,《文博》在参评的1933种期刊中评价居前,斩获“全国优秀社科期刊提名奖”。据悉,首届全国社科期刊奖共评出“优秀奖”21种,“提名奖”48种,合计占到参评期刊总数的不足百分之四。时任《文博》副主编(主持工作)的王丕忠先生欣然赴京领奖,并发表《获奖感怀》,郑重承诺,将“一如既往,保持《文博》的严肃,严谨,不媚俗,不欺世,高品位,高质量,坚守这方‘净土’”(详见《文博》1996年1期)。
        进入本世纪后,由于体制、社会和市场的种种因素掣肘,《文博》一度陷入低谷,实际发行量由曾经的几千册,降到笔者接手时的不足500册,重新起步的窘境,已不言而喻。面对尴尬局面,我反复告诫自己:沉潜,低调,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通过悉心考察、调研、尝试和经上级主管部门同意,《文博》坚定了“以保护、研究和宣传人类文化遗产为宗旨”的学术化办刊导向,确立了“推崇思想品味,提倡人文关怀”的办刊理念,同时引入合作办刊机制,联手兄弟单位优势互补,以期“共创文博科研服务平台”。
        仰兄弟单位支持和全体编务人员的不懈努力,渐趋恢复生机的《文博》杂志,不仅在栏目策划、版式设计、印刷质量上给人耳目一新之感,发行量也不温不火地呈阶梯式逐年上升,截止去年抵近2500册,并成功入选“最受海外机构用户青睐的中国期刊发行排行榜”前50名榜单(该榜单由“中国期刊海外代理公司——中国国际图书贸易集团公司”于2013年9月首次公开发布)。这个结果,凝聚了几代人的学术耕耘成果和编辑人员的心血,也是作为文物大省的陕西交给社科期刊界的一份合格答卷。目前,中国大陆有正式刊号的各类杂志9000余种;其中,具国际影响力的人文社科杂志约700余种。《文博》作为其中的一员,至创刊30周年,已经出版180余期(含增刊),发文3000余篇,被摘引以万计。
        回望接手《文博》的八年,一时感慨纷杂,走笔艰涩。自忝列主编至今,所作所为,极尽普通。即使惯常看重的30周年临门,亦无“开个座谈,图个吉庆”之想。以为它就是个普通日子,重温一下“时间开始了”即可,捎带回顾人类的“杂志历史”亦为承情、感谢和志念。
        从人类第一本杂志——法国人萨罗于1665年1月在阿姆斯特丹出版的《学者杂志》诞生起,外文杂志已抵350个年头;从第一本中文杂志——1815年在马六甲出版的《观世俗每月统计传》算起,中文杂志已届200年历史。步入21世纪的今天,在互联网信息化浪潮的波涌中,纸媒杂志的历史使命已然式微,但以千百年来积累的人类阅读基因而言,杂志的原始生命力一如人类与生俱来的吃饭、走路、劳动、休憩习惯,必将长久地存在下去。相信这一点,亦即相信“时间开始了”。开始了,就不会轻易结束;于《文博》,亦如是。
       
        (选自《文博》杂志2014年2期·录入2014年《陕西文学年选·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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