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下曲
万里他乡，并非与我无关
奔驰于平川
山一程，水一程
我看见了自己
草海一样的胸膛，愈渐年轻
曾经有一万个长夜和一万堵高墙
像横亘的阴山
让我和少年彼此望断
原来，时间可以这样被否定
我撒开了缰
去收复一座座城池
和一截截历史
并在和少年约定的路口
见到了笑吟吟的姑娘
在我身向榆关那畔时
唰唰写下的诗
扔向漠北的夜风
愿它如古人的羽书
像翻山越岭的蒙古长调
照亮你清晨的百叶窗
而我，已在神示般的绿夜里起飞
清晰地看见了我和整个世界的时差
少年上路
少年上路，没有骑马
背囊里是失灵的罗盘
和绘了地图的羊皮残卷
就这样，奔赴时间的沙场
有时攀援在沟壑
或者出没于村寨
每每在山脊遥遥聆听那些看不见的拼杀
或者枕戈待旦于无处掩身的荒凉
一夜一夜，如秋在水
如龙在渊
将征服虚妄的跋涉
一寸一寸挨近神谕的叶脉
然后，一滴一滴倾尽
颠沛中裸露的伤怀
此时的诗
是举起在中夜的清烛
一如你纯真的秉持
终会照亮你渴慕寻访的脸庞
侠殇
少年弃剑，嗟伤于溪谷
青云之外的粲然
无济于英气已黯的古栈
侠客尚在，江湖已改
但有不死的种子，长成
神谕的巨树，临渊傲立
像失传的古调重现桑榆
寄寓生命与光阴的故事
因着已被昭示的传奇
少年悄然提剑，踏马
命运的深处，鞍沿悬着
李白的酒，稼轩的词
中夜
我借用征尘向你解释过我的伤
说的是铁马踏河，战旗涌动
从四面八方围拢一座孤独的城池
我不知道我在城内还是城外
应该攻还是应该守
但就，仿佛这样就已足够
像有烟花升空
点燃了你眼中的灿烂
以及深夜里不为人知的心动
我想我的伤口是壮丽的
从此我必须横刀跃马
带着永不干枯的血迹
驰骋在黄沙漫卷的晨昏
在一场接一场的厮杀间隙
匆匆撞进你的视线
让你灯下的凝眸
流淌无边无际的悲伤
拢住我其实并不想飞翔的翅膀
你是否留意过
我迟疑的鞭梢曾扬在半空
飘摇半晌，出发的身姿
总喜欢融入进退难断的夜幕
是啊是啊，你是否留意过
我欲盖弥彰的颓废
在每一次勒马水边时
像游鸿一样坠进落日
我猜，你也许并不留意
我相信世间的英雄，因此
都如我这般，永远失去机会
向你重述最初的伤
那是一个只属于少年的中夜
为望断对一个笑靥的无涯思念
他刚一起身
就被月光划得遍体鳞伤
谜底
虽然来到了终局，却发现
谜底仍然握在神的手心里
所以，我头也不回地踏入
记忆的瀚海，在每个沦陷
的关隘，破译迷宫的残简
风餐宿露，不舍昼夜
那些从日历上滑落的日子
正在重新排列，墨瓦灰砖
的马头墙悄然浮现
剥蚀的墙面，朝向午时的
巷子，它无意间目睹
两团邂逅的身影，被一种
奇异的羞涩错开，像馥郁中
两朵孤独的栀子
人生第一回，我如此信赖
思接千载的自己
在沙漏跌伏的桌沿
谨慎而又笃定地推算
掩在疏窗青帘背后的你
你是最后的谜面，找到你
才能一寸一寸地掰开，神
用力拢在掌心的每个指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