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与暖》
伸在南方的手是冷的
第二种冬天。从天上割一朵温度
也能拧出降八度的雨水
听一种滴哒，滴滴哒哒
帘中人拂袖，把首曲子留在了昨天
琴上的寂寞，直扑我的指点
潮湿的江山
那儿，那么远，我一把揪住时间
沿着时针割下的日子，蹦跳，旋转
又一种滴哒，滴滴哒哒
黄，是在泥土里；红，就到炉火边
帘中人不知手在北方的暖
北望一扇雪窗，窗里亮着灯盏
灯下移动的白发，相对一片雪原
琴儿怎么弹？还是那么远
熟悉的身影，又一次捧出暖
像当年，她从身体里捧出希望、欢乐
和我一张笑脸。手机已相连
未语声已咽——她捧出我
也捧出了翅膀，和遥远
帘中人知否，我本是母亲心中割出的
暖暖的思念
《传说中的雪花》
传说，情人似的雪花
起初要用脸颊迎接，一接就化了
化成一丝凉滋滋的喜悦
传说，情人似的雪花一转身
天就冷了。就是用心坎去贴、去暖
也无奈她冷冷的影子
好象雾霾出现之前，雪花来过
传说是一片一片来的
诗人又说是一朵一朵来的
文人说是“飘”骚客说是“舞”
旅人说“飞”，好像都凭得是感觉
直到富人说一“个”很白的雪花
“落”
这才信了，富人高处不胜寒
所以才能让情人一样的雪花一个一个
一个一个往下落
贫苦的人们等呀等
等得头发都白了；等得高处的雾霾
“落”
把每一根白发都砸一个趔趄
这是真的
《距离》
在同一片土地上，站立
与一朵花相对称。相隔的宽度
是她闻到我的香为止
是在吻不到她的十米，或远些
止步时，她跟着春天远去
眺望，是一段距离
后来一个诗人与我对称
在同一片土地上他醉依花台
只让诗句行来，携带的花瓣
穿过大唐的小巷、蜀道，穿过世纪
来到我身边时没有枯萎
也叹一声《行路难》，距离
是能接过诗句，却接不到花瓣
低头，它在高处开放
抬头，它已消失
依然是同一片土地，站立
远望西山的风经过东边的麦田
经由父亲的手指
已温暖如慈——这别样的春天
他的掌心我童年的笑颜
是永远的花季！我与父亲相对称
距离是远隔年龄和千里，这欢笑
又怎样替代皱纹，再一次回到脸上
依然是同一片土地，我皱眉望我
又展颜望去，通过春天的背影
想象花开。前有古人，后有来者
他们对称着，距离
是中间隔着的一个我
孤零零站着
《远界》
还是在远和遥远之间
八喜河拍岸的水花
荡碎灯光和绿楼的倒影
也是在可见和不见的分界
秋天带着全部果实掉头离开
只一叶枯黄，留给空旷
和我
鸟儿也已远去。闪着雪光的地平线
与满头白发的我相对无言
我狠狠地抱紧自己的原野
在冰冻河水之前
我要做点什么
比如种下梦想和过冬的麦子
可这也是遥远的事情：让梦想开花
我明白，只是心里描绘着架构着
一刻不停准备着，捏一粒种子
手心发烫。尽管从街心到人心
拍开的每一扇门扉都有雪飘过
却常常是这样——一滴汗水
就会打开一片睛天
融解的笑容，低垂的穗头
还会想起天堂挖不尽的米山
热情奔放的棉花和仙子的霓裳
一一呈献
是的，只要一滴汗水
八喜河的水面就会欢腾
就会撑起梦想的小船
到绿楼八层的玻璃门前停泊
那时在远和遥远的分界
心里敞亮，四面辽阔
一只耳朵听半个世界的辛苦
用汗水洗一洗，然后捂起另一只
听半个世界的喜悦
《伤逝》
——写在诗兄C.C逝世一个月之际
负伤的扭曲的，似有着裂口而没有纱带
裸露在窗前冷风中没有归宿的
不是玫瑰，是阳光的脸
曾以黎明的色彩感染我、唤醒我
曾为深林中的迷失都找出方向而自己
又被枝叶分割得七零八落
那时擦擦伤口的痛就露出的微笑
在哪里？那落地如坚定、忍耐如坚守
伴以热烈的呼唤穿越幽深之深
激起的百叶齐舞百鸟齐鸣而后纷飞
在哪里？那时腾展的活力、放飞的光芒
激活了我举目所见的整个林空
而今又在哪里？
而今流逝一半热度一半亮度
这失血之颜，一如十二月的天象
热情耗尽，走向枯萎。或者不是枯萎
不是流逝，那热度亮度都还在
只是在天上，在天上之上
在我爬上最高的树梢也够不到的地方
够不到了。所以我只在乎天下
在乎这留在天下的负伤的扭曲的似有裂口的
痛，是否和近于枯萎的玫瑰一起
与我一大片心痛相吻合
20141206
《沉船》
黑色的潮水在天上漫延
淹没东面的亮色时，心沉了一下
没在意，就像生活的某个路口
遇到一个哀怨女子，正不知安不安慰
又有顽劣的小伙将一句脏话甩给她
那时的心也会沉一下，这没什么
你想撕一片六月的阳光给她
毕竟你没撕，犹豫？你摇摇头
忽略那时的想法
黑色的潮水淹没南，和北方的天色时
也是无声，像一切阴谋都是悄然进行
这又有什么？钉鞋的老汉
开始收拾路边的家当，一角两角
数着家里的变化，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没两样的是你也收拾一下心情
把空旷放回空旷，把阳光还给夕阳
三面的黑潮合围了，夕阳被逼落悬崖
“会有一声巨响吧？”想像夕阳落下
该溅起多大水花？把耳朵瞄向天空
可那是听不到的上方。只有邻家女孩的
出门声，还有一声凯迪拉克的喇叭
昨天是上边开过来的奔驰，明天该是宝马
这没什么，失学失业人家没失去漂亮
黑色的巨澜狂奔而下，黑色的咆哮
刚才还在半空，转眼已震颤门窗
你在下沉，你确定整个楼房像沉船
正在减少的氧，使呼吸有点紧张
这有点像失去选票的国民党。你笑了笑
你确定自己笑了笑，这没什么
尽管富人的钞票从上面撒下的黑
会沿着一丝贪念涌黑某个少女的心房
你还是觉得没什么，忍一忍之后
不是爆发不是死亡，那也许是天还黑着
也许是新的天亮
《口字或汉字里的人生》
相传仓颉造字，神鬼皆哭。其中秘密，也许只有一个口字能解释
——题记
不是猫着腰就可以，是必须缩小自己
缩成孩子，缩成比孩子更小的方程式标示
才能躲进汉字、一个“口”里
这是命运——从没牙时出生就已老了
到没牙的去世还像个孩子
中间相差的，只是一口气
还有一口饭、一口子，而中间的子孙
只是你口字下面的故事
你一生都在口里。活得口字一样方正
外边有形，中间透明
而其实都有内心的秘密。别看那人很阳光
越阳光越接近黑洞，越带着黑子和影子
必须防御。谁都知道口字里的乾坤
是练内功、工心计；是学、是识
是自己与自己，也与无数假想敌拼命
练奇招奇式、谋出奇制胜
求天下无敌。但谁也不会说出去
说出去就是木字上面多口，一个呆字
口字的喻示，勾心斗角必须熟悉
无知时，甫一进口伴着欣喜
你是一道风景，是花圃，是苗圃
学规矩、守规矩。人们看着你、欣赏你
但学着成长便会了成长，这时要小心
不甘于长得矮也别长得太高，不然
人们会提防你。装，也要装得没心计
装成个木头，似乎傻实在，常常不言语
也不能真像木一样走进口里，那是困
是被困，是犯困是昏天黑地
最好像玉，那进去是国，是吃皇粮
光宗耀祖、聚娇妻。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像个人，从哪方面看都像人
但不能活成真的人，否则进到口中
是囚字，最难过是入狱
说半天问心无愧，没意义
也别挣扎，越挣扎这口字收得越紧
使你无法呼吸。都是没活力的活着
为什么偏要自己有创意，你看
凶字怒发冲冠，却有寒暑交加
不如不见天日；匪字冲破右路
也让人从右路进攻，最终形散神离
刁字破了左下，身边没了依靠，
更加心里没底；匕字破了右上
心事暴露无遗，还谈什么锋利
你一生都在口里。安于现状
安贫乐道是古人教育，没什么怀疑
古字进了口中，那是固有真理
不要求大官大名大富裕
大字进口是因，拼一生不知什么结局
千万莫说有才，才字到了口中方为才
那是团，成为大家的才华方可以
更别说大才，那是一个闭
长一点头发是让人揪一揪小辫儿
没底的深渊就不知何时陷进去
你一生都在口里，呼一口气，吃一口饭
珍惜你的那口子，汉字里的人生不容易
可以争口气，不要出框框
有一口子就算了，再吃一口鲜
就滚“回”你的老家去
201412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