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記得，離開餐廳的我，始終和她保持著一公分的距離......
晚間，我來到和以默相約的那家餐廳，我看著桌上那瓶九七年的紅酒，胃便開始不自覺的抽痛。
「怎麼會突然想約我出來吃飯？一定有什麼事吧！」我拉開倚子，將自己放進原有的缺口。
「我有那麼現實嗎？我不過只是想和老朋友吃個飯、敘敘舊而已！」
「少來！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你到底想幹嘛？」
「......」
「不說！？不說那我走囉！」我玩笑性的拿起東西準備走人。
「好！好！我說！」
「說啊！少爺！我還有分專訪要趕呢！」
「我想…我愛上瞿穎了。」
飯店裡的服務生正將今天的「主菜」放到我倆的桌前。
我沒有說話，我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看著桌上的那瓶九七年的紅酒，卻看不到我自己的心跳變化…...
我的手漸漸緊握，我能察覺指甲陷入手掌皮膚的那分痛楚，那痛，正不斷地擴大…….
心，就要沁出血來了！
「我是認真的！」他用堅定的眼神看著我，說出了我認為最荒謬的一句話。
「認真！？曾經擁有這麼多「故事」的你，現在居然跟我說認真！？」我看著他，冷冷的說。
如果眼神可以傷人，我想現在的他一定已經受傷了。
「因為對我來說，我希望她不再只是個「故事」而已；因為我知道你們早就認識了；因為你所認為的「故事」早就已經開始了，只不過她並不接受我……」
「她不適合你！」簡短而又冷漠的回答。
「我很清楚她適不適合我。」他的眼神依舊堅定。
「你清楚些什麼啊！？」
「我知道她的現在，她的過去，還有發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情！因為……我已經找人調查過她的一切了。」
我看著坐在我眼前的這個男人，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我無法言語，這就是一直存在於我記憶裡的那個朋友！？這就是那個我一直以為我早已熟悉的以默！？
人，常常對自己的自以為是感到光榮。
「為什麼要調查她？你又有什麼權力調查她？」
「我說過，因為我是「認真」的！」
「那你就繼續「認真」吧！你言情小說裡的後續發展不該有我，我也無心參與！」
「……」他沒有說話，只是拿起他面前那杯九七年的紅酒輕晃了一下。
「如果這就是你今天約我出來想要告訴我的，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如果沒有別的事，對不起！我要回去趕稿了！」我拿著東西轉身準備離開。
「你…愛她吧！」背對他的我聽到了酒杯被放置在桌面的輕微碰撞。
我的背，被人撞擊了一下。一隻箭，毫無偏差地刺進了我的心臟。我沒有回頭、沒有說話，仍舊堅毅向前行走。
「邦杰！我只希望你能夠把我的誠意告訴她……」 我聽見椅子與地面碰撞後所發出的聲響。
「我知道了！」我停下腳步，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一句說給自己聽的話。
門，被關上了！
幾天後，我打了通電話給瞿穎。
「以默在追妳，是吧？」我開門見山的問她。
「......」電話那頭沉默的她，是否聽出了我聲音裡情緒的複雜？
「...我只想說，也許，他很適合妳......」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我望著書桌前那一爿璀璨的燈海。不是天使的我，永遠學不會飛翔！
「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是這麼想的？」電話裡是她堅毅的對話。
「是的！」心，被拉扯了一下。
「......」沉默的妳，是否察覺到了我的謊話？
「...他的條件很好，也許......」
「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睡了！」她掛上了電話，掛上了我的掙扎。
天，開始下起了雨，城市裡的燈光變得一片迷離。漸漸地，我模糊了焦距！潮濕的天氣，潮濕的心情！
原來，心碎是有聲音的！而妳，聽到了嗎？
這城市不曾為了任何一個人的情緒起伏而暫停，所以我只能藉著忙碌的工作來麻痺自己，壓抑情緒。書房裡的那一爿燈火依舊明滅，而天堂，可曾注意到我這一戶星子的改變？
因為雜誌社的工作而出國看了幾場時裝發表秀，再出現在「藍月」那深藍色的玻璃門前，季節已然改變。夏天，在沁出的汗水間漫延......
走進「藍月」，我看到了一季未見的容顏。
「好久不見！」瞿穎端了一杯茶放到我的面前。在「藍月」的辦公室內，瞿穎真實的坐在我的面前。
「是啊！春天都已經過去了！」我伸手抹去額頭上的汗水。
「最近好嗎？」瞿穎淡淡的問著。
「剛才從國外回來。」
「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這個老朋友了！」瞿影綰起了頭髮。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失真的語言，已留在上一個季節......
「...妳...妳和以默......」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在她的話語裡，我看不出任何情緒。
「......」
「...也許，這樣的結局對誰都好！」她淡淡的說著。
「......」
如果，愛情也會隨著季節改變，那麼，此刻瞿穎心裡所殘留的又是怎樣的季節？
DEEP藏身在這城市某座大樓的地下一樓裡，木色調的裝潢，有著封閉性的淡雅，昏黃的燈光，適合讓情緒躲藏......
「這就是你所謂的「認真」！？」我直視著神情憔悴的以默。
「我盡力了......」他沒有抬頭看我。
「盡力！？」
「我帶她去見我的父母，就是希望這段感情能夠得到他們的認同。從小到大，我從未特別要求過什麼......但是，他們卻在瞿穎的面前，宣佈我即將結婚的消息！結婚的人是我，而他們竟把我當成商品一般，轉手出售......」他悽然的笑著。
「所以你就接受了？」
「當然沒有！在瞿影離開後，我告訴他們，如果要強迫我去娶一個我不愛的人，我寧願放棄我所有的一切和瞿穎私奔！」以默用堅定的眼神看著我。
「然後？」
「然後我們就分手了！」
「為什麼？」我不解的看著以默。
「因為，當我再去找瞿穎，告訴他我的想法與決定時，她卻向我提出了分手......」
「那你就答應了？」
「她很堅決！」
「那你就答應了！？」
「你知道我從來不勉強別人的......」
以默點了根煙，Marlboro特有的氣味在這封閉的空間中漫延......
在夏季結束之前，我收到了由以默所寄來的喜帖。
--- 待 續
作者簡介：彭待傳
彭待傳，出生台灣，台北人，現為中學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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