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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危机中的毅然坚守——评影片《智取威虎山3D》

发布: 2015-3-26 08:59 | 作者: 李梦圆



        《智取威虎山3D》是徐克执导,张涵予、梁家辉、林更新、余男、佟丽娅主演的谍战动作电影。成功的文艺作品包括电影作品必然要贴合时代,站在时代潮流的顶端,否则,面临的便是读者或观众的寥寥,而没有人或极少数人愿意去看的电影作品,在一定意义上,必然是失败的作品。从此意义上讲,《智取威虎山3D》无疑是成功的,因为,它贴合时代,用流行语来讲,就是显得很潮、很范儿、高大上、抓眼球。
        有的人片面地认为,一部商业化气息很浓重的影片,必然是没有深度内涵的。我想反问一句,什么是所谓的阳春白雪,什么是所谓的下里巴人,难道社会底层的民众一定是粗俗卑劣,社会上层的人士一定是高尚尊贵的吗?那么,如果这样讲的话,当初的无产阶级共产党人是多么地卑俗丑陋,而资产阶级大资本家们都是极其高尚的人们。显然,这种判断是多么地滑稽可笑。
        当然,我在这里,也不会说老掉牙的东西,所谓在意识形态的强压下,说这部《智取威虎山3D》是赞扬了伟大的共产党人英勇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如果仅仅如此,那么这部电影不拍也罢,因为不论是曲波的小说《林海雪原》,革命样板戏京剧电影《智取威虎山》,电视剧《林海雪原》等等,无一不是表现了共产党员的英勇无畏。
        退一步讲,英勇无畏真的是人身上最重要的品质吗?绝不是的,因为不只共产党人,土匪也很英勇,甚至英勇得还更极端,自虐、自残、自杀都不在话下,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令人生畏。那么,既然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英勇,会是什么呢?是智慧吗?能在党和国家政府部门担任官员的,哪一个不是拥有着颇高的智慧和才能的,但为什么还有老虎可打、贪官可恨?当一个人的英勇、智慧、才能等等被恶所利用时,就都变成了黑漆漆的恶臭,锈蚀灵魂,蒙蔽双眼。而只有心底的真诚和良善,以及对之的执著和坚守,才能将正义之船,渡向幸福的彼岸。
        这部电影,底子里呼唤的正是人们心中的真诚、善良、纯朴、爱,以及人与人之间的最本真、踏实的信任。只不过,它表达的手段是反讽的、隐晦的,带着凄然的调子。这也正反映了时代,所谓物欲横流、纸醉金迷的当今社会,人们还真的会将包裹在身体外的盔甲、面具一一卸下,以最纯真的姿态示人吗?亲爱的人们,你们是否恐惧,那对实在人、诚实人的嘲笑、欺侮、挤压真的会大行其道,猖獗于世吗?真诚、良善、信任,到底是失掉了,还是隐藏在人们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等待阳光的照拂和揭示?
        不知从哪个时间点开始,连三四岁孩童的眼眸里,都透着精明、世故、虚伪甚至狡诈、鄙夷、冷漠,那一波水汪汪的澄澈,那真诚的信任和爱,让位给了深不见底的污浊泥潭,满布着骇人的蚂蟥和暗藏的尖石。他们生来如此吗?还是经过了后天的浸染而变得如是?我们宁愿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他们只不过是置身于当今的成人世界,耳濡目染,本就聪慧的孩童,照着大人的样子,搞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愈益炉火纯青,以至成精了。
        就像电影《智取威虎山3D》中的栓子,他那眼中的愤怒和仇恨,他对人的绝无信任和爱意,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经过了后天的教训,领教了人对人的残害、凌辱和毁灭,便学得用钢筋铁甲把自己柔弱的内心武装起来,不再信任人,不再相信爱,在他眼里,面前的好人也都成了土匪,就算好人们怎样辩解自己不是土匪,栓子也不会去轻信,而是选择自我封闭。当土匪下山袭击夹皮沟时,村民们挤在一个小屋子里战战兢兢地躲着,护士小白鸽紧紧搂着栓子,告诉他不要怕,会没事的,栓子说,上次也就是这么躲着,里边的人们都死光了。他以为土匪把他们全家都杀光了,自己成了孤儿,事实上,就算是他的母亲被土匪掳上山,还活着,那么,现在的栓子,无依无靠,恐惧、愤恨,也未尝不是一个可怜的孤儿。
        经历了人世间的杀戮的栓子,关闭了人性,藏起了纯真,摆出一副挑衅、战斗的姿态,保护自己。当203剿匪小分队的警卫员,纯真的大男孩高波,将得之不易的烤玉米给栓子吃时,栓子一声不吭,将烤玉米和食盒打翻在地。赤诚的高波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对栓子的爱,就算栓子不信任他,不尊重他,他也没有丝毫放弃对良善和真诚的坚守。
        之后,逃跑的栓子,落入了真土匪的手中,高波冒着生命的危险,深入虎穴,解救栓子,这时,栓子才相信了高波,栓子重新感受到了被爱,重新找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栓子对土匪的鸣枪一击,是对自己心中的壁垒,对他与外人之间树立起的铜墙铁壁的彻底击碎。高波对栓子无私的爱,让栓子重返人性和美。栓子将之前自己打翻的烤玉米,一粒粒在雪地上仔细捡起,认认真真地吃了起来,栓子也向护士小白鸽敞开心扉,与她紧紧相拥。栓子“改头换面”,洗掉了一身的泥垢,剪掉了冗杂的头发,重新焕发出生机和活力。
        可是,这一切的获得,人与人之间信任和爱意的重建,是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为了保护栓子,赢得栓子,高波身负重伤,腿部打残,默默无助而又大义凛然地躺在病床上。可敬的是,高波义无反顾地在不被信任的境遇中,毅然坚守着内心的笃诚和良善,就像“知其不可而为之”(《论语·宪问》)的孔圣人,不管外人信任与否,自己认定的真理和善念,即便为之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可怕的是,信任和爱一旦惨遭摧残,便只能以人的生命为砝码,人的残损为代价,来进行重建,“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炽焚”(《韩非子·喻老》),更何况是肉长的人心呢?
        其实,孩童对成人的不信任,源于成人对孩童的粗暴的质疑,这种质疑,虽说是建立在大人对孩子的保护和关爱之上,但怀疑本身,却是强者持着一种对弱者极为不平等的小视的态度。大人们长大了,便忘记了曾为孩童的他们,是拥有着怎样的认知力、创造力以及成人们难以想象的各种优秀素质、能力和品格。大人们习惯于忘却,忘却初心,忘却曾经的梦想,用所谓的理智去否定理想的激情。所以,当电影《智取威虎山3D》中的栓子主动请缨,想带路去剿匪时,大人们都不屑地笑了,大吃一惊地反问,你去?是啊,谁去,也不能这个毛头小子去吧,简直是开玩笑。
        不过,最终,栓子还是去了,因为只有他才熟悉去鹰嘴山的路,这么重大的任务,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完成,这是多么大的讽刺!而影片中有一个和栓子一般大的小姑娘,也是非常地勇敢,想和栓子一起去,但她的遭遇便不同了,因为她不仅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子,天生需要人的保护,自然是不能去的。
        影片中的栓子,虽然是个小孩子,可在某些方面,却比大人强多了,不仅知道剿匪的路,而且滑雪技能了得,甩出身后的解放军战士们上千米远的距离,他那矫健的身姿像狂风中的劲草,滋长着,跃动着,用无声的力量,在证明着自己,坚守着生命中的信念。正像苏运莹的《野子》所唱的那样:
                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
                任风吹,任它乱,毁不灭是我,尽头的展望
                吹啊吹啊,我赤脚不害怕,吹啊吹啊,无所谓,扰乱我
                你看我在勇敢地微笑,你看我在勇敢地去挥手啊……
        在影片《智取威虎山3D》中,出现了多处信任危机,小孩对大人,大人对小孩,以及大人与大人之间。
        剿匪小分队代号为203的首长少剑波,对上级派来协助剿匪的杨子荣和护士白茹是不信任的,他觉得他俩无论如何看起来,也不像个战士的样子。杨子荣看起来有股匪气,比较我行我素,表面上有些无组织、无纪律;白茹年轻稚嫩,文静清秀,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能受得了战地的艰苦条件。少剑波心中犯嘀咕,还得是上级的指示出马,特别提到此二人的优秀,才勉强压得过他的重重疑心。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少剑波终于让杨子荣只身入匪窝。
        起初,杨子荣对年轻的首长少剑波,也是少一份崇敬之情,经验丰富的杨子荣对少剑波持怀疑和保留的态度,直至在剿匪行动中,少剑波不惧强敌,燃起手榴弹,意欲与敌人同归于尽,才获得了杨子荣对他的认可和发自内心的崇敬。
        二人之间信任的建立,是拿生命之危做赌注。非要如此吗?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表明,虽然不被信任,也要坚守内心的真诚,就算牺牲生命,也要为正义的事业战斗到底,无怨无悔。
        人与人之间是互相不信任的,错把好人当坏人,错把坏人当好人,在这部影片中屡有发生。
        正因为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和不透明,杨子荣才成功地混入座山雕的匪窝,骗取了土匪们的信任。
        正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杨子荣才“贼喊抓贼”,成功地把盗图之罪嫁祸给八大金刚老四,离间了座山雕和他的兄弟们,使得他们“匪类”自相残杀。
        正因为人心没有长眼睛,是非善恶辨不分明,才使得杨子荣有机可乘,在威虎寨与土匪联络副官栾平当面对质之时,将栾平逼得叫苦不迭,栾平在悬崖边临死之前说的话,是多么地令人回味——“我一辈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吃香的,喝辣的,过得顺风顺水。没想到,第一回说实话,就死在你这个大骗子手里了”。
        电影《智取威虎山3D》试图告诉我们的似乎是这样的:现如今,老实人没活路了!
        其实,并非如此,电影只不过是用一种反讽的,凄然的调子,来呼唤真诚,呼唤信任。
        这让我想起,最近热播的电视剧《武媚娘传奇》里,太子和他的挚友称心这样的一段对话:
        太子:“如今长安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你我间,居然有所谓的断袖之谊,……,可是你我只是朋友,难道他们没听说过,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典故吗?”
        称心:“世人多庸碌,在他们眼中,只有是非龌龊,在他们的耳中,也只有蜚短流长,你就算跟人解释,却有谁会信呢?”
        是啊,我们感慨世事迁延,岁月凉薄,人情冷暖,嗟叹无人理解,无人信任,真诚待人却被骗得晕头转向。我们仿佛对人性失去了信心,仿佛对这社会充满了抵触。可是,我们为什么还要微笑?为什么还要去爱?为什么还要去相信?为什么还要活着?
        因为,我们知道,无论风吹雨淋,雷鸣电闪,太阳每天都从东方升起。因为,我们知道,在这世上,无论你是参天大树,还是碧草茵茵,是飞禽猛兽,还是爬虫蝼蚁,是英雄盖世,还是碌碌小人,都生存在同一个天空下,享受着同样的阳光。造物主没有放弃他的任何一个子民,我们又有何资格轻言放弃呢?
        如此说来,一点点信任危机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我们坚守住内心的澄澈与希冀,真诚与善良,正义与美好,那么我们将是无可战胜的。只要我们对得起赤诚的内心,我们就可以大胆地绽放出笑容,仿佛被神圣之光所笼罩,嘲讽和冷眼都消失不见。只要我们大胆地去爱,去相信,我们就能找到活着的意义。
        所以,无论当初发生了什么,无论他们经历了什么,在电影《智取威虎山3D》中——
        栓子和战士们相爱了;
        栓子和母亲团聚了;
        剿匪小分队精诚团结,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土匪被打倒了,解放军战士们获得成功。
        而警卫员高波虽然牺牲了,但他对真诚、善良的毅然坚守却打动着每一个人,他将爱的种子播撒在栓子的心田,将希望永存人间。
        明乎此,或许离影片《智取威虎山3D》的真义不至于太远。
        这世界不是黑暗的,茫茫中,有灯光在闪耀,指引着每一双眼睛与纯粹的心灵,鼓励着我们勇敢做梦,放声歌唱,欣然微笑,告诉我们,要大胆去爱,去相信,去过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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