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與《老實人》(Rockwell Kent and Voltaire’s Candide)
日期：2014-11-02 作者：葉揚 來源：文匯報
文藝復興時代意大利的“通才”阿爾伯蒂（Leon Battista Alberti, 1404-1472）有句名言：“人能做他有志於所做的一切。”英語裡Renaissance man（文藝復興人）這個詞組，形容的不限於當時的達·芬奇等博學多才之士，也包括英國的弗朗西斯·培根、波斯的歐瑪爾·海亞姆等人。在啟蒙時代的法國，伏爾泰正是如此一位“文藝復興人”。他生前的聲名已經如日中天，在文學領域，詩、戲劇、小說，他無所不能，而且對哲學、歷史、科學都有深入的研究，著作等身。牛津大學編輯的《伏爾泰全集》，多達二百卷。不過，真能流傳千古的，竊以為也就數中篇小說《老實人》了。福樓拜曾稱讚這部作品是伏爾泰全部著作的一份總結。
傅雷將書名意譯為《老實人》，不錯；徐志摩音義兼顧譯作《憨第德》，也好。在結構上，此書接近西班牙的“流浪漢體”小說，由一系列彼此不太相干的事件貫穿而成，人物活動的空間不斷變換；若就主人公的成長過程而言，也有幾分德國“教育小說”（Bildungsroman）的意味。人物塑造並非作者的重心，接近漫畫色彩。虛構的情節與歷史史實，鎔於一爐。語言詼諧風趣，文字簡潔乾淨。行文的節奏奇快，頗得拉伯雷的真傳。此書重點在抨擊德國思想家萊布尼茲所宣揚的“樂觀主義”，但是作者走筆之際，幾乎包羅萬象，舉凡戰爭的荒謬殘酷，宗教的褊狹死板，乃至文藝領域諸多被奉為圭臬的作品，都是他嬉笑怒罵的對象。小說開場時，老實人與居內貢初諳雲雨，被趕出城堡，戲謔地改寫了《舊約》里亞當、夏娃被逐出伊甸園的故事。結尾處，邦葛羅斯老師回顧老實人的遭遇，又吹噓了一通“樂觀主義”的思想。 “說得有理，”老實人回答，“可是該去我們的園子里幹活了。”人被趕出了天上的樂園，必須在地上“我們的園子”里辛勤耕耘。首尾呼應，餘音嫋嫋，不絕如縷，真是天下絕妙的文章。
以前介紹過美國畫家羅克韋爾·肯特為《白鯨》所作的插圖。他為紐約蘭登書屋《現代叢書》版《老實人》英譯本創作了112幅黑白插圖。此圖選自第八章，描寫老實人在里斯本被宗教裁判所處以鞭刑的情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