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一》
一张席子每晚和我一起入睡
从来没有打鼾的时候
有时半夜醒来的我，或许会吻吻她
一根水管的手伸到河沿上方
在水面上不停地画着
好多好多的同心圆
一滴雨水逃进了你的梦
叫醒了埋在土壤里的蚯蚓
这之后再融进地球的心脏
一块石头坐在路边
你累了后，坐在石头上面
你和石头一块坐在路边
《房子的对面是房子》
A
房子的对面是房子。
喂养夕阳的是一颗
行星的淡淡目光。
黄昏的降临，自然而明净。
一座房子的黑色灵魂
跳到另一座房子身上，
向着房子顶处，不紧不慢
外加悄无声息。挤进视觉的瞳孔，
无限的散去……
B
一整晚，一屋子的黑夜
收缩而凝固成，亲吻耳膜的音符。
音阶的欲望早已膨胀，杂乱无章；
想女人，想和一群女子
做着荒诞而真实的梦；
眯眼的风华，集聚在荣誉的物质边缘。
汽车开进房子，不比谁重，足以撞死你我。
红灯指证绿灯是凶手，绿灯说红灯是蓄谋已久；
在中间窃窃私语的是时间：
躯体腐蚀了灵魂，
小人灵魂押送躯体去赶赴刑场，
言语
荒诞无聊，凶案
继续，周而复始。
《一个人的村庄》
驱赶着时间的电池，消尽体力后，只能力不从心
挂钟不再在墙壁上肆无忌惮地行走
可恶的时间应该要老去一大叠
屋内的炉火烧断干柴
发出第一声唤叫的音符
炉上沸腾的白米粥
最适合用来喂饱所谓的一日三餐
她用那爬满面条似的手，轻轻地
抚摸着孙子离开后，落下的奶瓶
像抚摸着一个流动的乳房
角落里的耕犁趁机加速地衰老起来，锈迹斑斑
三年前，这把有感情的耕犁带着几份任性
把她的老伴犁进了土地
她久久地呆在炉边，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碗，一个就够了。筷子，还是成双的好
孙子长大了属于他爸，属于他妈
儿子和女儿长大了，加起来的体重
刚好等于匍匐在电话上的听筒
自己长大了，长成了一坨发黄的泥土
死活都要属于这一整个的村庄
被雪埋葬的麻雀，尸骨未寒
外面的一切，早已是雪地，早已是冰天
《长一个新高度》
就在几个月前，被小孩踩脏的浅水洼
露出了圆滑的脸面，冷眼变得更冷起来
那被白雪埋葬的黑色棺木，继续尸骨未寒
几处埋头酣睡的房子顶上，发出几丝弯弯曲曲的
喘气时的白气，带着一些痛苦艰难地升起
这时，一个呆在火炉边边的干瘦老头
又添加了几根一样是干瘦的木材
繁杂的尘埃似乎不再来骚扰
这一片尘归尘，土归土的无奈局面
?
若带着有份量的虔诚，放眼望去，不难发现
雪地上许多错乱而又绝望的脚印尽头
暖暖的阳光正徒步而来
借着白桦树的力量，纬度偏高的鸟巢内
一个定时的闹钟正好闹响
一些白嘴鸟待命似的，纵身一跃
撬开广阔冰面的第一扇门
不远处的教堂塔尖趁机又长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点世界》
冬天的早晨，大着雾，风还冷着
冬天的水啊，长出了圆滑的面容
这冬天的世界呀，久久地被踢出了
公交车的玻璃窗外
在窗边，偶尔用手
是可以会画出一点世界的
这世界里，会有
一个趴在人行道边沿的小孩
在补写着昨晚没有完成的家庭作业
会有一两个行人，紧紧地勒紧衣领
低着比自身体积还要大的头颅，继续前行
会有一个你，站在公交站台的边边
看到一个，和她女儿身高齐平的垃圾桶
偷偷地躲在一个没有把纸巾
扔进垃圾桶的中年女子身后
会有一个我，把自己当作一张沾满她鼻涕的纸巾
屏足气后，再用力举起
不带有任何的脾气，狠狠地扔进那个垃圾桶
这天，你用手，画出一点世界
会有一个我，会有一个你
会有一只狗，会有一个遛狗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