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穿越
你路过旧鼓楼大街
别忘了给我捎一样东西
一百年后，你仍然在地球上吃喝玩乐
到处旅行
而我，只剩下殷龙龙的几百本诗集
堆在角落里，像日蚀
干燥、破旧；两次被捕，常年被盯梢
不知焚于何年何月
它又像大象的鼻子嗅你，亲你，卷起你，最终甩掉你
你要给我捎上
旧鼓楼大街是另一本：什么都信，而且真
我早早备下马车和生锈的轱辘
我可以让怀柔更像女人；让二十首诗
纷纷逛街，横扫后海的柳叶
让儿子在午夜飞行
他是一件新街口的乐器，散布谣言
你明年就能知道我的矜持是多么不堪一击
无论怎样转身，你都在眼前，像睫毛
把黑暗扶到钟声开始的地方
我敲出来的不是诗
不是手指和键盘那种重口味的亲密
原谅我在1962年出生，没有和你打招呼
五十年后，我遇见你
像鱼肝油遇见钙
二十年后
我的牛逼论——发了长微博
却不一定形成屌丝时尚
你终于弄清我是处女座的：最色
好比裁缝热恋着裸体
有剪刀，月亮，手术台，我们就把全世界的眼球吸引
五年后
阳光下的孤独
飞成十一月的苍蝇，不再令人生厌
你不知道我在你面前还要伪装成一座少年宫
你的堂哥或是外甥，要我的历史
和签名
其实我是狐狸
浑身只有皮毛值得赞赏
你把我披在肩上，出入香山、地铁和麻辣的地方
明年将是旧鼓楼大街的饕餮之年
你不知道我在你面前就像在蒙娜丽莎面前一样
盗达芬奇密码
卖达芬奇家具
你不知道我在你面前会成为一条河流
它日夜流淌，爱特你——
绳索的半身不遂。木桥的年久失修
脚趾的灰。少女的棒槌
这些都是蛋疼的岁月在我中年时期的被阉割
秋辞
我太崩溃了
给你写的诗没保存就关了电脑
从此你会不会消失
你的胸比较丰满
是因为它们接触的阳光多
你不为人知是因为缺少我的凝视
你十年前来过旧鼓楼
是因为我土里土气，像一包私盐
经过长途贩运，仍旧有海的腥海的白
八十二岁我才向你求爱
那年我已经痴呆
给予我空荡荡的胎记啊
我不想让
肋骨间的遗憾一阵白，一阵灰
你的爱跟茶水一样不过夜
却可以穿过日落
仁者搭火车
马扎上坐着义者
去吧，我的汉语在汉族中
踏雪无痕
我的民间只有
三个人，中间是我的老师
拥有正直的脚跟
他们在十里八乡赢得大拇指的口碑
他们送我的冷兵器在月亏时
与这个时代结下梁子
殷龙龙身后埋葬的只能是灰烬
你何时走过去
替他掖掖深秋的被角
秋之黑方
——写給王荔蕻大姐57岁生日
大姐，我经常脑震荡。脑震荡为我开一扇后门
打开它，我的左半球寒冷
野草疯狂。脑震荡上面一层霜
它们站起来冻成人民
每个人都有为别人活下去的愿望
脑震荡，只为自己活！
大姐，你也为自己吧。活着
走路，买菜，买红方或者黑方
一个人在房间里，接电话，上推，呐喊
“让朱承志回家吃饭！”
大姐啊，你得为自己
影子是自己。珍重是自己
书。眼镜。电脑。墙上的画。煤气
电磁炉。饮料瓶里的米。门钥匙。二十多年前的横幅
它们都是自己。自己多好。孤独抱在怀里
一切归零
夜里，其实每个人都在翻烙饼
他们挤在北京，却迷恋商船、满月
落下寂静被谁拾走
他们的乌有能更好保护灵魂吗
一如蛋清保护蛋黄
斑马线是从斑马身上揭下来的，美而无用
大姐，医院这么近。你的紅方碎了
黑方还在超市
法国酒——过去裝着马賽曲的旋律
旋律开始时穷人开始幻想
正如骄傲开始时人类非常可怜
还我叙事曲，还我奇普里安·波隆贝斯库和他的咳嗽
你们在延安大学邂逅、恋爱
借助一把鋤头和小提琴，让大地环环紧扣
大姐，你的青春还在赶牲灵
大姐，你还要为自己活三次
一次在日內瓦
一次在福州
一次在朝阳区看守所
而我活一次就脑震荡了
海水翻涌；地下的岩浆听到了冲锋号
狮子爬上来；姑娘喝下迷幻药
我慢慢地走，别人慢慢躲开，衰老慢慢地抚摸
我知道缓慢是自己出生的时间和地点
它们像一群没出五服的亲戚
在命里赶集
我的命不在我的国里
它等着缺席审判。等着过堂
我的命今年不大，矮我两届
它在墓碑前更矮，矮到所有高大的人翘首远望
大姐，我们袭一身黑衣
双臂在胸前交叉；拒绝国民教育
和东方之珠一起等着黑暗的回归
等着恐惧坐上副驾驶
等着阿尔捧出昌平的红枣。潜入樱桃园
炖火鸡，摘一枚枚紅扣子
那瓶黑方还在
还在别人的日夜监视下。它的酒味越来越浓
是大天使的翅膀：甘醇、凛冽
——它要裹住一个暖冬
清秋
十月连着呼吸。我喝了茶
令人不安的是厨房出来一角；鬼怪退缩一分
是逝去的火
将你拧到八十年代——坏先生把诗写得凶而且气势磅礴
把三大战役拉回来重新打
一个刚刚互粉的平面的女孩
品尝起来像地雷
看来你的不准时叫你崴了脚
爬山的海突然从灵魂里长出黑夜的歌谣，它们有细枝粗根
有你想不到的市场和天然的肥料
我比你更亲近他们对你的亲近
丰满、快速，像城铁
我如此说，你如此去，好像一个丰收的孕妇上了车
在柚子里找到苦，那是我的兵荒马乱安慰别人
更多的只为眼跳，火柴棍，鼻涕，舌，下巴悲伤
因为你看见了不太流利的人
睡醒时还看见星期六的细菌
感染了星期天；酒会被迫取消
一定还有一个袋子在门口
而你忘记的，会在梦里提出半斤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