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三首

睡美人
（给丹之三）
静下来，就是比整个人类还伟大的美学
躯体，长发和衣裳，如果上升
就是笑、空灵和小脾气
你透明的身子在我旁边一动不动
脸庞安详，是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寂静

你必须让一些事物得以确认，例如，
二十四省全部的山峰，不能与你登高
与父亲对称的方向我沉住气：
鼻息白色的云朵，从湖面轻轻拂过
我已感到随之而来的轮回

午后梦蝶，是和时代不能相容的重述
侧着身，不需要和这个世界对齐
听一声呓语，如隔江取景 轻睡中
你有七种造景的姿态，来自生死间
如果取纸捉笔，玫瑰花开，将不可解释

吐纳时，睡眠蓝色的骨架使我倾斜
呼吸在时代里疯长，梅花性嗜血，
你躲也躲不掉  日夜交替般，
眼神重叠了你的样子
当你闭眼，也就是收获了种子内部的重心
2011·05



病美人

这一世，他们将药汁和怨恨纳入你的体内
罢了登高，也不能把酒填词
你的愁情无关兴衰，胭脂也无关荣辱
甚至陌上杨柳，也是不能相思的
天黑前，和镜中人构成你的冷暖
看飞燕双双出入庭院，捅不破
纹帐和阴谋，郎君已被嫁做他人夫
病榻侧，一个人的怜悯越直越好
痛苦必须成真，葬花只有一次，你拉着被角
当着丫鬟嘤嘤地哭：宝玉，你好……
2011·05

虞美人

那年你在江南的水里，一叶小舟
看蝴蝶伫立檐头，内部的花朵忽隐忽现
用触须点头，独自看花
夜里，寒风熄灯，也有好些楼台
渔家灯火映着前朝的街道
青楼年久失修，和女性的姿态已经和解
而一代美人仍旧赶往长安去
从余姚过金陵，到汴州城
碰见起兵赶往下一朝代的官人
口红颤栗，像泄露一场遗嘱：
    “官人，可知东京城七郎仍在做官？”
雨后对镜梳妆，郎君已混入历史
而用胭脂推迟黑夜，总道不出那一声万福：
   “奴家——”
20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