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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读《历史的一部分》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1-18 05:20:53

最近读的中文书,有本是郑义的《历史的一部分》,是从WM 兄处借的,因如今在这儿买不到了。WM 兄专程用快递将他自己的寄给我,是郑先生签赠他的。谢谢!这本是台湾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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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里,我最关心的是郑先生写广西文革吃人事件的部分。曾在网上零散看到,这回希望系统看看他的调查成果。 为此事,我曾多次在广西寻问,竟然无着。其中很多事,可以说很多。 也是我的方向性错误,我想象的都是很做作的方法,约谈那些如今在城市里养尊处优的当事人。这个错误,是去年年底离开中国前忽然意识到的。但回程已定,来不及补救了。图片点击可在新窗口打开查看

 

 

党国总是让人们向前看。可当你屁股后面一堆烂帐都没算清的话,看也白看。

的前页里有些老PP。 其中包括公安部89年9月1日颁发对其追缉的《通缉令》PP。我喜欢看那张他跟《老井》主演老谋子,导演吴天明在山西乡下小学里开会讨论《老井》的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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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义写广西文革杀人,吃人惨剧调查的部分,心情一下坏到极点。震惊,恐惧,恶心,压抑,很难过,多次放下书本,感觉透不过气来。比我想象的更坏。比我听过的详尽。比南京大屠杀的残忍,也不相上下了.指挥屠杀的军代表,最后光荣离休而去,在广州的深宅大院里欢度晚年.

他做了大量的深入调查的工作。还有PP。 这是非常有价值的工作,很多很多的细节.他和太太北明,做得很棒!他们是八三年两度去的广西。那时离文革发生期还很近,人们的记忆还是鲜活的。

我喜欢看他们夫妇用车胎扎起来,从桂林游向阳朔的细节。当然,他们最后游了一天,才到大墟古镇一代,发现要游到阳朔,须要四五天时间,就作罢了。我大学刚毕业时,也有此雄心的,是听我同学讲,可以带我去。我水性很差,但他们说,你可以就坐在轮胎上,我们一起去漂。但是,这从来没有机会实践过。以今日漓江枯水期那么低的水位,掉下去,想被淹没很难啊。只是,今天谁还有那样单纯的心思?

郑义夫妇于1989年春夏前,合影于家中。

郑义在书中,是这样描写我故乡给他的第一印象的:

”南宁给我们的印象是纯朴美好的。一下车,便请一三轮车工人拉我们去找旅馆。要价极低,态度极佳。见第一处咱们未选中,便又殷勤迎上来,要带我们去另一处。以为他想再挣我们的钱,便婉言谢绝,在附近徒步寻找。那汉子并不走远,不时过来给咱们参谋。看来,他并非看中了咱们的几个小钱,而确实是放心不下。咱俩感慨不已。这便是咱们遇见的第一个南宁人。南宁的公共汽车上下车秩序亦使人感慨:人们彬彬有礼如君子,一个窄窄的车门,居然可以分成左右,一排上,一排下。我敢说,在全国各大城市,上下车如此谦让有序的,只有南宁。雨天,各处停放的自行车,皆披着主人脱下的雨衣,花花绿绿一片,显然无人偷盗。民风淳厚古朴,使人觉得仿佛误入桃花源。那一刻,我几乎怀疑起大屠杀,人食人的惨剧,我简直希望那一切只不过是误传。“


他是一九八三年到广西的。那时就是这样。其实,这种有古风的地方,倒是很可能发生不可思i议的事情的。一些民间的信,

被外部的压力激活,一发就不可收拾。吃人基本发生在壮族地区。

 

他们去见当时广西政法委王副书记时,正碰到有个因吃了五十几人的家伙,来信申诉,求减刑,说五十几个不确,他只吃了二十几个,

不该被判死缓。王副书记当着他们的面都发火了。说中央的精神是广西处遗能宽就宽。所以这家伙才判死缓。可他吃了二十几个人,

还来要求减刑!!王副书记说着都拍台骂起来。

本想尽快看完郑义的那两章。他还没进广西吃人最大规模的武宣,光是在南宁地区,梧州地区的采访,

就让人崩溃。

蒙山县在河滩杀人的那场,丹青兄跟我提过,我还将信将疑,说,我广西出来的,咋会不知道?我不知道的多了!就在离南宁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宾阳县,当时县里的军代表组织杀反动派,密集在县城里干,短短时间内,杀了三千多人!读到那里,真是不敢想象。惨啊! 郑义说得好,这些不是日寇干的,不是国民党反动派干的啊!!

他采访幸存者出来,进到车里,放声痛哭。我给朋友转述时,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朋友说,你早该看了,你这才会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坏。

杀人抢吃时,村里的输记大叫:生殖器留给我!

薛老乡跟我讲过,他在文革中冲到广西插队,在南宁一下火车,看到的是一片废墟。我那时小,没印象。军队也深度介入,广西军区出动设备,从邕江抽水去灌422派的地壕,死多少人。

惨啊,那一个个案例。真是惨绝人寰。 

接着读老郑的书。读着读着,他已挺进我最感兴趣的武宣县,突然,我看到一个人物,啊!!我也找过的人物!!

08年夏天在广西,在南宁时,一天中午接得电话,在柳州的那位老先生同意见我。我当日下午就坐上大巴直奔柳州。

老先生很热情地接待我。说起我老爸也是湖北人,他就更高兴了。他八十多了,看上去才六十多。跟我聊得不错。

但是,吐一句,吞三句。 最后结论是,他被关了,甚么都不知道! 他的思想斗争肯定很激烈,要不然不会答应见我,但我当时想不通:他都八十多了,还怕啥。

啊,现在在老郑的书里看到他了! 他跟老郑讲了,他当时是武宣中学校长, 一夜,被押到江边,让他去割摆在那里几具尸体的心肝!那些学生说要拿去做宵夜吃。他当场昏过去;另外同被押去的,被刺刀逼着去挖。。。。。。  老先生跟我没提这。他说他学校里有个老师给吃了,但他不知细节,因他被关了。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作为校长,作为后来处遗的经手人,他怎么可能没听过他手下老师被害的细节!但我当时就不为难他了。我们合影。他是朋友的岳父。我如果愿意,随时可见他的,但已没有意义。 老人家八十多了,内心对说真话还心存恐惧,我当时想,觉得很可怜,很可悲。但跟人提起,大家都说,他自己大概是无所谓了,但是他要担心他的儿女亲戚啊。老郑终于进入我最感兴趣的武宣县了。

 

我又看到另一位我去秋在南宁打算接触的人的名字。老郑不记得他名字中间那个字了,我的本子上记全了的。

那人也六十了吧,他父亲在文革中被吃。老郑二十多年前全搞清来龙去脉了。

老郑二去广西时,是寻答案去的,见到了当年给上方写信报告广西武宣吃人狂潮的第一人,广西师院的王先生。

王当时在武宣,看到吃人情形开始失控, 写信给他在外地的老战友,让人想法层层急报中央。老毛也吓到了。

据说周恩来在会上喝令广州军区领导站起来,怒不可遏地指着鼻子大声责问。吃人毕竟太可怕了。军队于是荷枪实弹进入,才让吃人潮平息下来。

老郑想回答的问题是,为甚么他们会吃人(惨状就不用再细讲了,太恐怖了)。汉人在远古也吃人,但壮族因地域,历史的原因,进入文明时代较晚,在他们的文化里,人相食的恶行流传到近代。到了后来,汉文化毒素里反人道的影响,不断注入。壮人原先人吃人的形式,演化成表达仇恨的最高形式,朴素的形式加上反人道的内容,便是武宣事件。

文革中,汉族地区都没有发生人吃人的事件,毕竟汉人还是离原始社会太远了,人相食是大大前天的事了。但在壮族人那里,

却仅仅是沉淀在集体无意识地层里的昨天,回忆起来并不困难。在阶级斗争十二级台风的狂热煽动下,很容易酿成巨大灾难。

上面是老郑的部分结论。他二访广西,就是从壮文化入手,找了好多民族学者探讨的。

我从小在广西出生长大,身边壮族人多如牛毛。看表面,他们非常汉化。而且他们是中国人口仅次于汉族的民族。我总觉得他们没啥特别的地方,还特温顺。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老郑这二章读得我几近崩溃,但是我很感激他的努力。我现在,心里有了很多答案,俺所需要知道,想知道的,都找到了。他和北明的工作,非常有价值。

    而且,我意外地发现,壮族的巫术,非常有意思。我要追看这个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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