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自治境

乌托邦自治境




1


桃花开了，樱花也开了


大雪入地三尺，化冰匍匐
雨水过后，裂土没有马上愈合


桃花谢了，梨花也谢了




2


乌鸦在落叶上觅食，麻雀也在
行脚僧是假的，僧不行脚
坟墓里爬出来的不是蛇，虫
是鼠，还有白骨




3


屠夫们统一瘦身，血洒在花瓣上
雪也洒，靴子是印第安人皮
帽子是汉人头皮
通往乌托邦的路上
始皇帝像个笑话，嚼着一口胡话




4


同志不是基佬，基佬不是同志
马克思所爱的恩格斯
与恩格斯所爱的马克思
是同一个德国人
不是俄国人，也不是英国人
强盗的灵魂，也霸占希腊神殿






5


东莞的妓院，扬州的马蹄
台湾的鸡窝，非洲的鸡巴黑如炭
卖炭翁持续抹泪
朱门酒肉腐烂了千年
黑色的队伍，大于法律与道德
黑色的人心，任性成人性
寺院里的金刚矫情
寺院里的汉字，天生不会抒情
寺院里的鸡鸣，高大于暮色
以及压低的钟声




6


从唐朝逃跑的诗人，逃到楚国的船上
楚国的龙舟渡过太平洋
蚩尤一路南逃，到猴子出走的岛上
历史笑了，被阉割的不是太监
被阉割的不是匪，也不是官
是民魂，尸骨入土，为土地立传
撒雪的道士，撒不开云层
撒不开武当山的雾
洪亮的是衡山，任暴雨削平了脑袋




7


武大郎渡海，底下加一点改名太郎，潘金莲独守空房
说书人强奸未遂，学阿Q为匪霸立传
西门庆拣了便宜卖乖钉在耻辱柱上
龟头萎缩，任子孙瞻仰
雪花与金刚经一起，打在人皮面具的灯上
故事里还说，所有人活着都不是好人，死后都是好鬼
一些没有灵魂的肉体，活着也都装好人




8


天竺人过了喜马拉雅，藏人过了珠穆朗玛
菩萨正当盛年，佛陀老迈
念经人改行写诗，把雪花戴在头上
流白色的血




9


人们握着乌有之乡的花瓣
选举桃花运
烈士成为孤独的诗人，死在异乡
成全了背叛与忠诚
现代之后，就下起了黑色的雨
从井冈山下到九嶷山
从凤凰下到长汀
从长汀下到洛杉矶
天要下雨，天要下雨，天
好像要下雨了
穿黑西装的人走过广场上的钟




10


卡萨布兰卡=卡扎菲+萨达姆
—布兰妮+兰博
乘卡车去加油
沙漠里起风了
风沙漫天，我什么都看不见


今夜峨眉山唱戏
你去不去，去不去？都行




11


我在广场边沿拍摄落叶粗细都贴住泥土
也拍下磨光的石头像和尚吃奶
我向左走是书店看书我会输钱给他们
向右走是酒店老红灯区淫人们老是赢钱
我不怕输拆了书，翻一下
靠，去年编年选的诗集今年还是那帮人
去年说废话的那帮人统统出书了
行，那我就写几句你们都看不懂的东西
还让你翻译不了


2016.2.21




12


不是你们太慢，我可能快了点
很快淡忘了做梦，学会了用眼皮拍照：
我拍下了耕田的农人，没有拍到恩慈
我拍下牛犊子，没有拍下牛筋
我拍到了落叶，没有拍到落意
我拍下了石头，没有拍到和尚
我拍到了黑社会，没有拍到正义
我拍到了妓女，没有拍到爱情
我拍到了老鸨，没有拍到耻辱
我拍到了民工，没有拍到民意
我拍下了驼背的老人，没有拍到弯曲的棺木
我拍到了悲悯，没有拍到空荡
我拍下了古木，拍到古墓没有拍到白骨
我拍下了裂土，没有拍到背叛
我拍下了索取，没有拍到忠诚
我拍下了废话，没有拍到真理
我拍到了死亡，没有拍到轮回
我拍到了庙宇，没有拍到信仰
我拍到了官民，没有拍到灵魂
我拍到了势利，没有拍到实力
我拍到了美国人，没有拍到朋友
我拍到了地球，没有拍到尘埃
我拍到了银河，没有拍到宇宙
我拍到了九天，没有拍到永恒
我拍到了上一节，还没有拍到下一节






13


柳树在桃花开前发芽贴近水面
水面没有桃花，水面漂流了垃圾
水面消逝了诗意，消逝了桃花源






14


鲁迅也不姓鲁，脑子不逊
鲁迅一手抓住了官魂与匪魂
鲁迅没有抓住民魂
鲁迅只看见懦弱与被欺
就刺杀了敬畏、信仰与地运
鲁迅成全了官与贼
鲁迅还在孤独地立着
一手扛着投枪，笨拙地，立
鲁迅没有做错
也没有作对多少，人性
从来不管子孙一把火烧掉祖先
背叛此起彼伏，生生不息
对死去的人，我从来是
没有敌意，只试图修补裂痕




15


我懂浪花，浪花不懂我的轻盈
我懂黑暗，黑暗不懂我的善意
我懂经文，经文不懂我的眼睛
我懂自然，自然不懂我的孤寂
我懂永恒，永恒又飞过山河去




16


地上人越来越多了，拥挤的树木
务必护住低矮的芦苇
野生的彩虹，务必褪去七彩光芒
回到黑暗里去
洞穿谎言，明亮的不只是太阳






17


达摩骑着芦苇，漂
我骑着剑，流






18


黑衣人来了，我隐身黑暗
黑衣人走了，我撒出明亮
黑衣人无处不在
北京，南京，东京，西京
香港，纽约，巴黎，伦敦
朝鲜，巴西，阿根廷
黑衣人有着排他的天分
也应有着保护同类的知觉






19


我坠入空虚，空虚吞没白云
老狗骑住我旋转，堕入轮回
大地起雾，烟尘笼罩了夜色


2016.2.21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