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河山人记

那些一起洗过小鸡鸡的溪流，已经流去了哪里？——题记




起


这是五岭中间的一个盆地
从广西流过来一股大水
在盆地里打转，综合溪流
就成了潇水
它没有随地球旋转西往东
一路向北，狂奔
与湘江汇合，去往洞庭
今天，盆地是大场景
主角是一群孩子
光着屁股不小心走向未知




一


最先出场的是飞来崽
杀猪老板的儿子发育早
他有一头港台贴画的两倒水发型
一甩，田里的稻子就熟了
他在溪水湾里，石桥下面
摸了我8岁的小鸡鸡
没有割礼，也有小包皮，不长
我们这些山里娃
田鸡吃多了，小鸡鸡长的快
都已经有弹性了




二




朱红灯很多年后有个外号
叫义和拳
义和团首领离开我们好远
英雄还是传过来了
他的父亲在炸石头时
失去了双手
这不影响我叫他舅舅
从一年级开始
我喜欢他家里的小人书
躲在老樟树下看八哥
她有个秀气的妹妹叫红芸
不是马云的云
我的乡亲们，都比较野蛮
却尊重、并崇尚文化




三


蒜子是我们家乡大蒜的代言人
从小就长得像比她大几岁的赵薇
她爷爷是个武林高手
我们从来没有看过他出招
他就瘸了半条腿了
他最先告诉我一个哲理
人生充满变数。他是个慈祥的老人
只在水土被入侵年代
展露过他高超的武艺
跃上三张叠加的饭桌
也许有夸张，农民们的夸张不大
反正所有的孩子们全信了
我们那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像两兄妹




四


我在一年级入学的时候
语文考了一百分
作为乡野的唯一与第一
数学只90分，看来我从小就偏科
这不影响万荣、玉明、科崽
他们把我当弟弟一样看
少仔家有老师背景胆子最大
我们一起偷闯过的那个岩洞洞
据说十里长，进去后发现
只有两里长而已
N年后不远处也挖掘了一个
挖出了十万前人类的牙齿
你看，祖先的土地
也是抢来的
我们这些罪犯的子孙
单纯地，从来没觉得羞耻过




五


我的小伙伴汉早
有着少年闰土一般的红润
他那工人阶级的老爹
骑单车去县城上班
他的书包比我们的都漂亮
驼子岭满是坟墓
墓堆里都是先人
我们需要穿过那片墓地
去山谷外的中心小学
灵魂们呵护着我们晚归的路
月光们照亮祖先的石碑
大家不敢出声，笑声飘忽时
以为从坟墓里来的






六


在中心小学，就开始热闹了
老师们的子女
总有相对优异的成绩
农民们的孩子们也不差
彼此都亲切如兄弟
寄宿的时候
我小得挑不起两袋米
都是玉明和万荣帮我挑的
他们都有着端正的国字脸
很多年后
也都去了广东的工厂丛林
下落不明




七


最胖那个小子喜欢穿太子裤
大名金海，武状元村子出身
他父母是一等裁缝
住到梅花圩上
一个集市
摆满了锄头挂耙，香草、菖蒲
也摆满了乡亲苦难的脸
金海已经会卖鞋子了
他有着走路起风的肉
人见想摸
几年后，我们义结金兰
又几年以后
他变成长官甲，外号司令
带兵保护这个国家的部分土地




八


油老板是个少年老成的家伙
每个人都是兄弟
他有圆形的脸，和善良的笑脸
喜欢讲故事
喜欢晚自习加班
喜欢和数学老师取经
喜欢很远就和我微笑
直到他成为乡里最年轻的暴发者
也提前老得和蔼可亲




九


那个最资深的杀猪老板
他儿子叫共崽
他已经是个小伙子了
他喜欢行侠仗义
专打欺负人的调皮鬼
下雨天，在我们寝室里午睡
爱亮他长绒毛的小鸡鸡
也许是他的引诱
在野菊花遍地的田野里
大家就散了
剩下的记忆，就不多了
势利的铁轨
覆盖了我们钻泥鳅的田野
闹哄哄的港台美国欧不拉地
跟21世纪火星般渐进




2015.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