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猪的水葬仪式

⊙ 一只猪的水葬仪式

1988初夏猪第二次倒下
忧愁爬上母亲年轻的手指
瘟疫像风里的鬼魂
困扰着母猪乳下的一群细毛
正散发玉质的光
它们的老二
第二个见到阎王爷的兄弟
被摆在门口的青石板上
母亲找了个蛇皮袋子
看了看我和光屁股的弟弟
还抬不起一只乳猪
她叫了邻居家的关二哥
我的堂兄飞哥
两个快长的少年
摇摇摆摆抬出青石板路口
穿过稻花深处
直到缩小成两个黑点
在溪水流成潭的那颗柳树下
甩出看不见水花的弧线
天空阴沉着脸
低吼不声，泻下一捧雷阵雨






⊙ 复活的赤源村

大水塘的春水还没有流尽
熊家的每一条小巷
抽烟的人下田
朱家的牛在人前
油菜花一片片死于泥下
水剔去刺骨味
摸鱼仔弯腰在溪里
胡家山头的茶花
香飘进蜜蜂家里
77岁的朱三
从山腰上偷蜜
滚到山下的水库里
老广播在晒谷坪梧桐树叶下
藏了金色的蝉壳
听远处喧嚣潜伏成霓虹光芒
着海港上岸






⊙ 怀念旱烟竿

它是根英雄屌
插死了一个日本兵
外祖父甩甩它的竹竿身子
像牧牛人那样
说起旱烟袋的故事
他老一辈子没有读书
只跟稻子辣椒们打交道
不喜欢吃肉
没跟人红过脸
耳朵全聋
听不懂人语
也很少讲过故事
他说的，应该接近真理






⊙ 红源村争斗史

唐宋元明某朝
朱氏一家先到宜山下
宣布所有小山头属于朱家
胡家也来了
占了山下所有大块平地
马家骑马过来
皮肤白
马家不适猪肉，人丁不兴
子孙繁衍慢
熊家来的时候
村庄还没有香樟树
就用樟树盖住所有荒地
还把梯田
开到宜山腿部
邓家和卫家人少，远走
熊家为了水源
和胡家于清朝打了一个月
和解后
抢得青石山头两个
放牛坪一方
天管的是，子孙自由通婚
外出贫穷回乡来
富贵不许归
各姓小打小闹不断
一直到民国灭亡
才结束，所有山水争斗
神祗每族架一个
河塘传有水猴，常拿人命
山顶有庙，无佛
拜南巡舜帝
文革庙拆，砖建一镇中学
至今





⊙ 匪 民

五十寨和黄瓜寨在山脚下
各自扼守一个山头
白天种菜，打牌
晚上饮马洑水码头
拦住潇水船只收保护费
就是打劫，拿买路钱
最出名的卫子贵
女人，屁股上插两杆枪
生打过小日本，死迹不详


201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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