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之门

蚯蚓在低处
甚至在垃圾中
但它不是垃圾
而是大地的钻头


它不停地钻
有什么东西破裂
光透进来
光与黑暗有关


真理患上软骨病
匍匐在民间草野
板土必须疏松
成为敞亮之门
臃肿的人
嫌这道门太窄


痛苦已将门槛
化为坚岩
无缘跌入深渊
从何处上升？
平地上的高蹈者
需要以人为梯子


神说
他们追逐的荣耀
在枝头凋谢
熟透的浆果
高不过裸露的根


神又说
他们在地上
挖金子
那坑不深不浅
刚好葬下他们


近在咫尺的黑夜
雪亮如镜
照出城中人
无边的杯水主义


爱的起重机
将人从沉沦中提升
然而逃避总比
面对来得容易
总有一个灵魂
让另一个灵魂自感有罪


行走在善恶
模糊的悬岸边
一步之差
人正从高处
堕落到底
这，是否暗合神意？


昼夜轮回
人仍在原处
诗人凝神的目光
如金刚石钻头
他对经验的破坏
使成功变得可疑


浑浊的人海中
一滴水幻想着
返回幽谷清流
没有桃花源
作为退路
进步已成为全球的春药


城外旷野上
蚯蚓在钻动
沙化在继续
而板结的城中
生长不出无限的花朵


换一种活法怎样？
我不知道
人要自毁几次
才能学会在低处歌唱
歌唱这唯一的大地
人诗意的栖居之所


人性之门
为万物的繁茂
悄悄开启
人只能站起来
只能一个一个地
通过这道门，走向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