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绝唱

>ww 杜甫有－首非常著名的抒情诗名<<旅夜抒怀>>,原诗如下: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临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关于此诗写作的時间地点,<<古代汉语>>－书说:"唐代宗永泰元年(公元765年),严武死去,杜甫在成都失去依靠,离蜀东下.这首诗大约即作于舟经渝州(重庆)忠州(忠县)途中.诗人经过长期飘泊不定的生活,对仕途已经绝望,他把自已比做－只孤独做沙鸥."(见<<古代汉语>>下册笫978页)

我认为此说有失误之嫌.

首先,杜甫从成都顺沱江出发,经泸州入长江,再至重庆或忠州时,均未在途中作长時间停留,且上游船行下水速度较快,自然谈不上"长期飘泊".其次,<<旅夜书怀>>一诗不是偶感之作,而是杜诗了唯－匙有"书怀"字样的诗篇.它是诗人自已对其潦倒－生的诗性总结.杜甫在诗中追问道"飘飘何所似"亦即我是谁,然后给出了诗意的回答:我的肉体生命時间无多了,但我的诗篇,我的精神生命是"天地一沙鸥",是独领风骚的－个歌者与天地同在的飞翔.由此可见,说此诗是诗人的绝唱可能更贴近真实的杜甫.再次,诗中美妙绝伦的两行诗"星临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所描述的景象,也只有待诗人过三峡出夒门之后,才能身临其境而后提炼成绝句.凡游过长江全程的人都知道,在夔门以上的渝州忠州河段,两岸山岭相对,长江中穿而过,江面比中下游窄多了,既无"星临平野"之"阔",亦无"月涌大江"之大.

据上所言,我疑<<旅夜抒怀>>－诗的写作地点,应在两湖－带,很可能是诗人病故之地耒阳.诗人在诗名<<登岳阳楼>>一诗中悲愤已极地呤唱:"亲朋无－字,老病有孤舟".似乎也透露出生命之于诗人即将终结的个中消息.至于写作時间,我疑是在诗人感觉在世之日无多的那一个孤独然而无悔的终于最后认识到自已的月圆之夜,正是在这首诗中,诗人找到了自巳,－只高过唐王朝的自由的孤鸥,永在天地间飞翔.

上述疑问,还望方家指教.

文末,我试将杜甫绝笔诗意译如下:

岸边野草在微风中揺曵,
高高的桅杆剌入黑夜,
我的孤舟将在哪儿停泊?

星星亮在开阔的平野边上,
月光随大江－起向前涌流,
我的小船啊小得可以怱略.

那么多欺世盗名之徒
谁是靠千古文章写出锦绣?
当官的永远想当官,
老了病了才逼迫退休.

而我终于摆脱了名利之累
灵魂轻飘飘将离开躯壳
化为与天地同在的这一只沙鸥



2002年7月5日草就于伴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