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经残篇（三）

15.上游是死者的馈赠
上游是生者的热血
上游是鹰的故园
上游是鱼的乐土
上游是女人的梳妆镜
上游是男人的航标灯
上游是水对时间的理解
上游是时间对水的误会
上游在我欲火焚身时
是当头瓢泼的大雨
上游是我在下游
做的一个梦


16.母亲只有一个
（当然父亲也只有一个）
当我以侧泳穿过死神的牙缝
靠近上游
水边踮脚盼我生还的人
只有一个
当大水冲我至下游
龙王庙的脚下
盼我自已爬起来的人
只有一个
母亲儿女成行
但我应该只有一个


17.一个人就是一个人
不多也不少
多到成群结队
人己剩下半个
少到灵魂脱水
半个也不剩了
太阳只有一个
普照是它的上游
我不是太阳
在中国，人已多到
每一个人都微不足道
但我既已生而为人
就得自己发出光来


18.光太强烈
我什么也看不见
光太微弱
世界看不见我
没有一个神
不造出黑暗


19.尘世之光
初次将我照临
心便沉入黑夜

我仰慕星辰
在黑暗中活得光芒四射

地下煤炭与我更为亲近
它从里到外黑透了
却不是黑暗的一部分


20.我的上游
深深浅浅都是水
但它不是谁的恩泽
水太现实了
便是死水，失掉水的灵性


21.枯水季节
三十年河东河西
善良瘦削如刀
罪恶脑满腸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