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者

"全部的文学,我最爱血书者".
                                         --------尼釆


我用汉语写诗
汉语经过我的血管
流出新鲜的血
我是血书者
血书者是光的信使

我在纸上生活
纸外有一扇门
为我微微开启
一线天光透进来
与我的灵魂相遇



光太微弱了
我的肉眼够不到
长夜的边际
太强烈的光
又将我隐入黑夜

黑夜饥腸辘转
需要饱餐一顿
却又非常挑食
而血书者是一份
纯洁的祭品

上帝拒绝贿赂
一次血写的感动
使他从黑暗中现身
他再次开口
说出"光"这个字

光引领着人民
将国士疏松
撒播存在的诗意
高处的喧嚣
暂时归于沉寂

我在低处聆听
黄色皮肤下
血液燃烧的动静
先人们魂兮归来
嘱我呤唱根部之声

于是我必须说
我说故我在
哀莫大于无声
真理不在别处
在无尽的追问中延伸

继屈原之后
我问天
谁能与我合二为一?
又有谁能代言
我的沉默与歌咏?

天生我的囗
是要我畅所欲言
我的爱和恨
天生我的头
只为着自由地运思

思是一种电荷
它在暗中移动
使万物呈现亮色
思之光时强时弱
但从不曾完全熄灭

而我在黑色中穿行
我原是城中呐喊者
呐喊者失声
黑夜如镜
见证着众生

有人摔伤了
仍不肯相信
马是被马路绊倒的
一场人间悲剧
将重复地发生

在沒有路灯的地方
我忍痛爬起来
我便成为路灯
但仅有一条路可走
这是高蹈者的指示

每经过一个路囗
我平凡的向往
都被撕咬一次
条条道路通罗马
也可以是绊马绳

个人走不出路来
但中国的荒原上
毕竟曾有一个过客
穿城而过
不蹈千年复辙

在恐低症驱动下
人人发疯
狂追着天文数字
拜金热中的胃酸
从内部腐蚀着一座城

人要摔死几次
才能学会在低处
歌唱这惟一的大地
一部往上爬的文明史
浸透了苍生的血和泪

一把快刀
在王者手中
散发着杀气
但最快的不是刀
而是唐诗中的草叶

大片大片野草
穿过我内心的黑夜
化为世界的乳汁
然而谁是有福之人
能让血中的爱意和神意附体?


                                2009.11.11.云溪伴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