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感录之四: 城中的仰望者

我看见庞大无比的黄昏之城
遮掩了仰望者瘦削如刀的身影
但我依旧相信纸包不住火这个古朴的真理
我相信仰望者投向天外的灼灼目光
正在如弯曲的时间将曲折地抵达大地的根部

我由此看见地球裂开看见地核和深渊
深渊将无数死者的罪恶一笔勾销
深渊使无数生者的目光变得短浅
然而正是深渊诞生了城中的仰望者
深渊在莫名其妙中成为仰望者驻足的峰颠

水可溺身却无法阻断诗魂在川流不息
我此刻有理由认为<天问>作者是中囯诗人的父亲
虽说有千千万万不肖子孙背对苍穹
无限空间的星星之眼一如既往地斟满爱的渴意和深意

荷尔德林说造化的妙手赋形绘彩
造出这群唯一能窥破天启的生灵
可是老谋深算的上帝又用巨大的引力场
使诗人迷恋垃圾和下半身使熟透的肉身如浆果坠地

塞满现实的黄昏之城空空如洗
灵耳在聒噪中凋零美目被铜钱孔污损
头衔将头脑衔走感觉被感官一针麻醉
远方的幸运之星升起又殒落
微启的城门又对城中人关闭
自由如云清新如风的天空从不为一只地上的甲虫开启

千年古城在我这张纯白的小纸上
纸在一个仰望者的俯视中悄然焚毁
废墟中有设计有蓝图有无限的可能性
而纸上的建筑等待命名者谁又来为命名者命名?

在天地这个温柔的子宫中忘恩负义的人
正用贪婪而冷酷的手拧断一根输血的脐带
城中人不是肉体偏瘫便是精神偏瘫
K走不进城堡我们走不出这座生我们葬我们的陵墓之城

自毁和自赎形成一个呼啦圈一个怪圈
人人都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在其中晕旋
上帝万能金钱万能效益万能却无法制止
污血纵贯一部人类文明史和血液中的恶性循环

竹竿没有那么长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否则太阳也会被打下来熔铸成灿烂的金币
在物质强光科技强光贪欲强光的照射下
谁能睜开一双仅仅属于自己内心的灵性的眼睛
谁又能看见黯然失色的生命的泪水灵魂的黄叶纷飞

黄昏的能见度渐渐模糊了仰望者的仰望
跌入土坑的泰勒斯被同胞们的嘲哭掩埋
只盯着自已的脚尖走路沒有摔倒的危险
而人生世界宇宙如神秘的女人从不会对懦夫拆下一层层假面!

                                                                 2009.11.7.写于云溪伴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