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多于有题的诗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9-12-09 15:5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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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一只黑鸟低垂着头,静立在电线上。
傍晚的光线从树叶里
伸出双手,捧着生。可有可无的事物
呈现出风景之外的恍惚感。
时间经过我的身旁
友善地停顿了几秒。得以看清它
云朵般无常的脸庞。
我双手合十,在内心的墙壁边上
听静静的风声。
夜慢慢地变黑,我看不清
那只黑鸟是飞走了,还是留在原处。


《难为水,时间的书——题赠慧》


没有比持久本身更持久的事物。你坚持的内心
在这一刻,和那一刻并排站着,像一对孪生兄弟。
嗨,慧。好久不见了。你和我谈论起生活的海洋,
难以测量的深度。我为此失眠,你知道吗?慧。
夜晚多么宁静,一杯水在桌面上,放置已久——
我不懂得如何使它荡起波磔。你轻微的哀伤,
穿透了时间的墙壁。我突然明白,所谓过往,
无非是导火线上的一截——你在哪里,它就追到
哪里。最终,它引爆的将是衰老的魂灵——
一只小老鼠躲不开粮仓里的猫。而那灰烬
我要说,绝对是物质之间的自然转换。缺失的
部分注定只能留在一人的内心。而他人即遗忘。
我这么说是否过于悲伤?慧。你了解我,多少次
我有破碎自己的企图。但它过于直白,形式上
的多重意义,让我心灰意冷。就拿我们一起
谈过的芸芸众生所说,你我也只能站在天桥上
大喊一声。神会听到这一切吗?雨水会淋到
一个不需要湿润的人身上吗?会吗?会吗?
空气中的回声多于原音。此后,在云端消于沉寂。
慧。我们为生活的重所累,而回忆总是这般轻盈。
像风,仅仅是感觉,从空气的那一端移至这一端
改变的太少。又太多。我说不清楚,慧。多年后
我们可以重读哪一本书?渗出的水漫过了膝盖。
我们认识的人都在时间中老去,连同老去本身。








《我是有罪的,我无声》

我愈发感觉自己是有罪的
在被割了舌头的躯体上
我只能无声,无声是有罪的
在明晃晃的刺刀前
一个臃肿的老妇人,撑着拐杖
我看着她,眼睛是有罪的
一堆尸体躺在那里,他们说这是
暴徒的结果,你得用心赞美生命
你的心是有罪的
封锁的围墙里,传单像魔鬼
它蒙蔽住一群小丑的侥幸生活
生活是有罪的
噢,真相!那被阉割的最后天空
也终于黑起来了
月亮挂起来,轻浮的从云层钻出
它照耀着大地,我的祖国
祖国是有罪的
我被割了舌头的躯体呐
无声的夜比白天更沉默
无声是有罪的


《走过繁花似锦的街道》

我走过这街道,人群像潮水一样
涌起又消失,又涌起
我看不见的灵魂
在哪里?
浪花送走一具具行尸走肉
我走过这街道
像走过扑面而来的冰冷海水





《终于——》

终于,我可以躺下来,而不是站着
这黑压压的天
现在也就如一床被子揉皱了似的
我再也不用为无法说出的后悔
我躺下来,意味着
罪孽已清除
而光明,来到人间






《如果把马路掀开会怎样》

这真令人苦恼。每日
都走在马路上。平整的
路面,谢绝摔跤啃狗屎。

我不闯红灯,不对撞车事故
竖起中指。不向迎面而过的
短裙女郎,吹口哨。

现在我想,兄弟,该醒醒了。
如此生活也太扯谈了吧。
如果把马路掀开,会怎样?

看见不该看的。女人反过来
趴在男人身上。这粗糙的山峰。
最后,我们都得钻到泥底下去。




《那后山——》

多幽秘,通往不归路——
两侧的树木缤纷,石子磕绊住
谈话。飞蚁令人烦厌
多少次插入我们的亲密之中。
不相干的语言,就像这里
和那里温度的偏差。它是调和剂。
这般小心翼翼,反倒
惊醒了林中的鸟儿。
时间,想起它。就心生怨恨。
但是不能啊。也不该
对无可能的颠覆,抱有期待。
只想,再多一点,多一点
突然的拥抱,让云彩发烧
一直亮到了天边。唉,天边。



《如何——》

每次雨水,都是一样的。每次
我和你说起风凉话,就想起雨水。
夏季的雨水,有腐朽味
一点点漫开。在窗台上下个没完。
如何度过这孤寂的时光,时光都是
一样的。每次,我想起它赋予我的生
就想起了你。



《菜味》


久违的竹椅子,咯吱地响。我坐在
这湿暖的屋子里。一阵混沌——
蝴蝶留下了粉尘,眼睛多年失修
看不清时间留下的诡计——
老阿姨拿出她的招牌菜,一道
黄鳝炖莴笋,起初并未引人注目。
当舌尖以它的柔软对抗味道
引发一阵回忆的颤抖。而我
一时无从想起,在内心存储的事物
永远被存储——这实属常事。
现在,一点感觉被挑起,慢慢就扩散
开来,如一根游动的线进入内心。
我依稀记得那情景,她还那么年轻,
蓝色围裙系在细腰,在灶台上,
像个天使。有明亮的光,从屋檐
照射下来,凳子还是崭新的,
散发出原木般湿漉漉的气味。从门口
望去,一条河流把两个村庄隔离。
沿着路,走上一里路,红瓦覆盖的
平房里,就是我生活了十年或者更久
的年代。愈发清晰了,邻居家
唠叨的妇人,和一条花斑狗,没完没了
在耳边鼓噪。祖母总是在吃饭后倚在
门框上,望着夜晚像大漏斗一样漏下
银灰色的光芒。她总是沉默的,现在
则永远沉默。我那胆小而自卑的灵魂
曾经住过这里,或者说这里铸造了一颗
我永远不满意的灵魂。现在都清晰地
露面了。因那一道菜肴,舌尖上细小
的感觉,引发记忆洪水决堤而出。我
现在只能把目光落在她苍老的脸颊上,
皱纹像蠕虫游走着,声音低垂而沙哑,
眼睛里泛着老年人的浑浊。那条围裙
还在吗?已经和内心一样被磨损成灰色。
躺在久违的竹椅子上摇晃,风渐渐地
吹起来了,仿佛把过往的吹进来,又
把现在的吹走。它们一直就这么干着。





《人生就像一杯凉茶水》

我这样想着。就暗自心惊了。
芦苇正开着花,红扁豆一颗挨着一颗
悬挂在枝条上,而竹子常年翠绿。
明亮的阳光下,事物静止,一帧
一帧地翻动着。
我看得愈发细致了,人生不过
就像一杯凉茶水。
想起生死,和替代
苦味无从谈起。
任何炙热的青春,也已冷却下来
十五年后再次翻开
那是过往,及他人的哀伤。



《他》


这个人呐,早上出门
逗了会女儿,因她娇小的脸庞
带来阳光。作为父亲
尽他责任。今日有单位活动,
他记得他是发言人。
底下黑压压的一片,话语权
即为权柄。他有领导的威严相。
下班后,他等着妻子购买东西
从商场出来,挎着他的手腕
他想起他们初识。他现在是丈夫。
夜幕降临,念及父母的衰老
不可避免。他心生忧虑,他是人子
因创造而达成的契约,不可违抗。
另有各种可能的角色,滚雪球似的
填充他生活。他是陌生人
和一位素不相识的路人擦肩而过。
他是一位社会主义者,对爱
天生敏感。但也有恨和忧伤。
最后,他入睡了,又醒来。
在那迷糊又清醒的一刻
他问道,他——是谁?
墙壁从黑渐渐变白,而那疑问
只在心里打了个转,又回到原点。
这般乐观的人,眼角也渗出了泪花。





《月亮》


神秘的月亮挂在树上,在远处。
现在,它居住在我对面空荡的厂房内。
房间里似乎点着蜡烛。仿如一些金粉
洒下来,散发出呛人的气味。
它盯上了卡脖子望月亮的异乡人,
不费力气,它把他们变成路边的垃圾桶。
我认识它们,每天我经过,
投入生活的多余,就听到什么声音,
瑟瑟发抖,像老鼠窜过草丛。
清晨还未到。城市的清洁员把它们
拖到清理厂,复原出一群灰溜溜的工人、
白领、学生和流浪汉。


唉,简单得像滚轮子似的。有一年
我就是这么一群人中的一员。
我无法抵御它的魔力,黑衣老怪
站在它背后,恰如我失去自己。
谁不愿意失去自己?在一个孤独的夜里,
谁会想起终点和永恒,谁会望向无垠的
天空——秋后的蚂蚱最后一眼投向世界,
荡起波磔,悻悻然而死。
光亮静静地洒在近乎枯萎的花朵上。
神秘的月亮挂在空中,在更远的天空下
那幢空荡的厂房死灰一般,蜡烛或已熄灭。




《》

时间已长到门廊之上。钉子的光芒
被掩盖,像它们最初时。
内心恍惚啊,彷徨吧,都不足以
论及真相。终有一日,我接受黑暗。
从求生存的场所,到寻安逸的房屋
从一页白纸,到被生气鼓吹成活人。
现在,还不是如最初一般。相信
自己的义,如同相信一根草
凭借自己,神奇地冒出绿,变成黄,
最后留下籽。我知道我不能,
把一只多余的蟾蜍当成宠物
就似乎,对自己薄冰下的小心脏
有多么肯定。这是愚蠢的,一直。


《》

——“耶稣说,我也不定你的罪。
      去吧。从此不要再犯罪了。”
           约翰福音 (8:11)

独自,沉重的躯体,仿如泡在污水里的
海绵体,夜色里几乎就失落在眼帘之外。
我并非一人。那略显灰暗的半月亮
挂得如此遥远,和最亮的星几乎平行。
再过几日,它也开始汲水,成为
完美的替代词。想不清楚,如何有一根线
把事物之间捆绑得如此紧密,连
缝隙间都挤满了空气。这空气原本是活的。
我的话却是多余之物,夜里的水
渐渐漫过头顶,我所知道的都已交付出去
所不知道的也被风带走——
长椅子,不再吱吱嘎嘎的叫。它们安静下来,
像路灯下走过去的那个人。影子就是我。




《》

正听着肖邦。圆舞曲迷人而优雅,
在声音的沉睡中,黑夜迷人。
你可以做别的事情。而碰巧
打开一张半尺的照片——捞尸者
的嘴脸,尸体浸入冰冷的河水。
现在正漫过屏幕,把声音盖住。像
撒旦盖住月的光。你只能这么想
再往前一步,不是动物就是失心疯。
黑夜更黑了,没有更黑的夜了。
你从窗口看,一盆吊兰依旧安静。
之下,你听见神秘的瑟瑟声。只能
指望更高的审判,如果它有
就像风把现在重的吹走,轻的
反而留下。因为原本相反。终于——
音乐声跳过了一个华章,又响亮
起来。你感到活人的生气,在内心
蔓延,手便是攀藤,伸向空气,如果
能抓住什么,只有心亮者方可知道。









《竹海行》

穿过竹林,还是竹林。细尖的叶子
不曾染上秋色。它依旧翠绿,像
一只只蓄势待发的鸟。站在枝头上。
风吹过,它们就要走,一停,又
静止,这来回的无休止摆动,都似
隐含真理。真理的光芒在穿行中,
我无法拿出生活的一小截,权作比喻。
竹节的分隔符,有音乐。如果你细听,
内心空洞的隐秘会变得有趣而复杂。
这时候,你似乎可以拿出身体内的
一部分,在竹林里挂着。新鲜的空气
浸泡过,就要能挤出时间的水分来。
但是,最后你不免失望。就像你走累了
休息后再走,感慨脚步的无力来得
如此容易。这并非谁的过错,流水从
高处流下,这秘密的途径众人皆知。
爬得越高,迷雾越重。和生活所
对应的是,你看不清远处重山叠影,
一根斜插的翠竹,却随时吓你一跳——
当我就势乘缆车下山时,它们都归于
宁静的暗色中。万一,索道断裂——
你会把这种恐惧带入真实的生活中。
而那绿色的小鸟依旧停留在想象力的
竹叶上,它们不会再飞起来,除非
你学会在生活中利用风的能动力
把自己吹得摇摆不定,又懂得平衡术。




《初冬黄昏即景》


金黄色的阳光毫无节制
拍打着门廊。我听到的声音
来自于内部,如果存在冰雪
这时候也消散了。比清晨
更迷人的是:它的消失
必然和某个人的暗叹有关。
它会从我的身体里带走些什么?
时间和千里之外的一个刻痕
一样固执。不能回头的片刻
树枝上一只鸟安静得可怕——
活着,即某种不知所以的遗失。
但,千万别往悲观的笼子里
死钻。在那里的软椅上一躺
你永远也醒不过来。等到光线
不再激人,弯弯的月影子
出现在半空,寒冷回到身体时——
世界,仿佛真实地开了个口子
你只需把自己轻松地放进去
天堂就会突然出现在传送门后。






《对你爱,无休止》

我害怕对你的爱,无休止。
因为无休止后的事物背后
隐藏着结束。我又愿意如此
对你的爱,无休止。
比如说,我望着你睡着了
这真是幸福到极端的一刻。
你轻微的鼾声,比音乐美妙。
红彤彤的脸颊,盛开鲜花。
我用这些比喻,拙劣的爱你。
但是,睡眠灯光线忽闪忽闪,
房屋里的影子提醒我如此
这般的爱,不过是私心的使然。
我还能如何呢?这自然
造就的联系,像光照进黑夜,
黑暗依旧,现状无法改变。
哪怕有一丝,我都乐意承受。
但我对你爱,依旧无休止
沉湎在自我的吞噬中——
像最初,没有爱的时候。




《良心,或光芒》

        ——致艾未未

要听从情感的召唤。良心
这个词,是探入喉咙的探照灯。

夜有多黑。树木失去颜色。
鬼影子,狂舞的时代。

楼梯的入口。阶梯,一节又一节。
地雷在暗处。触碰每一层的廊灯。

走到高处,再无处可逃。失眠者
囚禁于监狱。天空压下来。

多少牙齿,啃噬掉黎明的月。
星的光芒,反复被摔下,但不屈服。



《诗》


平面风景画,鸟以俯冲的方式
撞破纸面。但没有,它成为其中之一
——一个蹩脚的注脚,可有可无。

如果是一个湖泊。如镜。光线
竖立起来,像漂泊的云。鸟以俯冲的方式
刺穿水面。一个漩涡出现
又消失。连同鸟本身。

你看到水面少了几分。云层
厚起来,变幻出不同的现状。那只鸟
复活了。你便可说,这就是一首诗。






《迷雾,或者你》


你有一颗迷雾的心。迷雾中
只有短距离可以信托。恰好你
乘着公共汽车,行进在高架上
——距离长得足够拉死一头牛。
但一头牛不可比拟你现时的处境。
你看不清,迷雾里的小水珠,
隔着玻璃。便诅咒人生的悲剧。
如果可以,你就不会在车上,而
是在小公园。你走进一片树叶,
看清迷雾轻轻的划痕。是世界的
小温柔,在呵气,对着自我的镜子。
迷雾并没有颜色。但胜似有颜色——
一面彩旗在吊车上招展,并非
只有心动,风和旗帜轻柔的互搏。
你看得入迷,甚至忘却自身的位置。
但最终,你得从高架上下来。迷雾
被阳光撕得七零八落。仅余的几片
像衣服的碎边。这算是时间的得胜,
你从迷雾中抽身而出。回头,你
望向迷雾,记住,迷雾也正望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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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下隐士的个人空间 花下隐士 发布于2011-12-05 18:48:09
《诗》


平面风景画,鸟以俯冲的方式
撞破纸面。但没有,它
我来说两句

(可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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