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四首）

     村庄

     <一>
两个老人在村口相遇
随便的问候些
不长的巷子里
高一句，低一句
相关的，不相关的

老人们都已蹒跚
可说话的声音还不颤抖
听不乖的人或会以为是在争吵
习惯了，就明白他们正说的起劲

不过是些家长里短
若在年轻人口中
不是谣言的蔓延
就是是非的搬弄
可在历经沧桑的老人嘴里
不过是些感慨与叹息

历经了一切
无非就是些
生生死死而已
谁还能挣脱出时间的淹没

在巷子尽头
老人们重复一遍开头的话题
把跑远的又拉近
说完后各自回家

关上门
在各自的世界中
过各自的生活

     <二>
天空拉下了灰色的幕布
麻雀不安的飞行
像是预知到将之的恐惧
——它们已被收进了一个无边的口袋

光秃秃的树杈倔强的朝上挣扎
上一点，再上一点
就可以将老天戳开个窟窿
淘气的孩子拿弹弓瞄准树上的鸟
那颗粗糙的石子一声呼啸
吓坏了树上的鸟

树枝晃动一下，已不见了鸟的身影
远处只是灰暗的天
孩子失望的诅咒也传的很远
还有远处狗的叫声
微弱的像被什么吞没

这是冬天的天，冬天的鸟
冬天的孩子，和冬天的村庄
      <三>
戈壁滩上的雪足有两尺厚
兔子不敢冒昧
稍有不慎便会丧了性命
骆驼艰难的前行
放羊的人像是能看透够厚的雪
什么地方是坑，什么是山包
都心知肚明

大雪掩盖住一切
本就荒芜的戈壁更显得毫无生机
放羊的人在骆驼背上
锯着那把破旧的二胡
声音也是僵死而呆滞

骆驼总能够嗅到沙柴
戈壁上只有沙柴有点绿色
在祁连山的脚下
除了碎石便是沙柴
不起眼，但它始终守着戈壁

将来我也会守着戈壁
放羊，骑着骆驼
还有手里的二胡
死了，也埋在戈壁
          <四>
那一天，村庄还是一如往常的安静
在外面漂泊多年的发小回家了
踩着黄河的水，一路风尘
门口的黄狗已嗅不出当初的气息
异地的味道让它兴奋的狂吠
朝狗吆喝一声，邀他进了上房

还没开口，便一声哀叹
一根接一根抽不完的烟
话不多，多是无关紧要的琐事
爹娘可好？家里可好？
说不了几句便是沉默
顺便问声她可好？

满眼的沧桑
两人不停的抽烟
烟里是几年的故事
被生生的吞下
等吐出时已是虚无缥缈

过不了多久，漂泊的依旧出去漂泊
守着村庄的也没有告诉发小
她已是两个孩子的娘
也没有告诉他
不要离老母亲太远
不要让年老的人独自在地埂上眺望
只是送他一程
送的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