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诗人

“把眼泪留给自己/如果我消失/你也将寂静无声音可听”这是一个诗人对爱情的吟唱。在影片《周渔的火车》中，由巩莉扮演的周渔因为一首诗爱上了一个叫做陈清的诗人，周渔是一个在瓷器上画画的女子。在陈清写给周渔的那首《我的仙湖》的诗歌中，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那个“仙湖”——“为了让你听见我的话，有时候变得纤细/微风吹起鳝鱼的冰裂/仙湖/陶醉的青瓷，在我的手中柔软得如同你的皮肤……”。为此，少女周渔沉醉其中，她不知疲惫地去寻找那个诗中的仙湖，可是她始终没能找到，那个绝美的仙湖到底在哪里呢？

　　 这是一个发生在70年代的故事，故事单纯，画面怀旧。然而简单并不代表影片乏善可陈，只可意会的某些情节依然值得我们细细品味。理想和现实之间的矛盾正像那列频繁来往于两地的火车，始终作为推进影片的唯一线索。诗人陈清代表了周渔的理想，由孙红雷扮演的兽医张强则代表了她的现实。由此，少女周渔的爱情注定与众不同。

　　 影片中的周渔的爱情正像拜伦《唐璜》诗中的第二章198节歌颂的——“这少女看着她的恋人，而那一刻/爱情、夜晚和海洋都是最孤寂，它们共同把寂寞注入她的灵魂”。1811－1816年，拜伦一直在生活在不断的感情旋涡中。在他到处受欢迎的社交生活中，逢场作戏的爱情俯拾即是，一个年青的贵族诗人的风流韵事自然更为人津津乐道。拜伦在1813年向一位安娜·密尔班克小姐求婚，于1815年1月和她结了婚。对此，有人评价说：“这是拜伦一生中所铸的最大的错误。”

　　 如果说拜伦的错误在于婚姻，那么周渔的错误就不能算作错误了。因为一首诗而爱上一个诗人，与此同时，因为一种现实爱着另一个兽医，周渔向那个年代展示了一个少女的大胆和情怀。这毕竟是诗人才所具有的大胆和情怀，所以很显然，同床异梦是她所不能抗拒的。诗人拥有爱情，并仅仅止于爱情——这也是周渔无法企及的梦想和企盼。

　　 执着而单纯的周渔让我从中看到了自己年少的影子，那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曾经多么迷恋诗的语言和诗的景象。最初喜欢上文学的时候，诗歌唤醒了我所有的热情和想象，而我知道，其实很多作家的文学生命也是始于诗歌，如果你们没有忘记那个写出《妻妾成群》的苏童的话，其他的作家也随之浮现在你的眼前。我曾经沉浸在诗的意境里面，用诗的方式对待生活，感伤于四季的变迁、亲人的离去、青涩的初恋，但是这样的日子依然非常短暂。成长是那么让人始料不及。我所生长的年代真正的诗人早已灭绝，在这之前，中国大部分的诗人集体向现实妥协，坚持下来的终于也会离开，比如海子，比如顾城，他们一直游走在自己的感觉里，最后却是殊途同归，一个死于火车的齿轮之下，一个在一棵树上吊颈而死。

　　 在对诗的记忆里，我每一次仰望星空，都会忍不住落泪。我想起那些黑夜里为某个女孩写下的诗句，为童年写下的诗句，为理想写下的诗句，它们有如季节的落叶，遗失在时间的缝隙之中，四处漂泊，遭受风吹雨打，可如今它们又在哪里？

　　 在一座钢筋混凝土桥上面，陈清问周渔：“你喜欢我的诗呢还是喜欢我的人？”周渔迟疑了一会，然后回答说：“喜欢诗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的对话勾起了我无限甜蜜的感伤。我为此相信，诗人唯一忠贞的爱情就是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