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由你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9-06-08 15:18:03 / 个人分类:我的小说——小声说大事

陈晶磊如愿以偿地搭上了老爸离休前的最后一班车,总算在市场经济开始就调到了银行。在经济社会里,守着钱就像捧着金饭碗,总不会饿死吧。比在工厂或者公司里转着圈挣钱要直接多了,虽说银行不会工资奖金论斤拿秤秤,可毕竟看着来的直接,就和邓通整天守着铜山一样,死也是撑死的。

 

陈晶磊是家里的独苗,千顷地里的那一棵。上边只有一个姐姐,这种状况在那个年代并不多见,许多人之所以孩子多,就因为只生一顺边的,不生变样的不罢休,结果是越忙越养活丫头,较劲一样。也不是老陈不想要,早就有计划生育的觉悟,而是光响枪没子弹,仗没少打,见胜负输赢的不多,好像打的都是对峙持久战,心理战。那年月,又没点,更没有电视收音机,事少又单一。白天太阳底下忙活完了与天斗,余地斗,吃完晚饭,天一擦黑,为了省俩灯油钱,月亮底下闲坐一会儿,只能是早早洗了睡,和床较劲,和老婆叫劲,夫妻老早抱在一起,真正是与人斗其乐也无穷。难怪离婚的少,几乎哪家的媳妇都是好不秧的肚子就又大了。怀里抱着,手上领着,屁股后边还嘟噜着一大船,要是美帝国主义真敢来打,甭说每人一杆枪,就是每人一张嘴喊,都吓破狗日鬼子的胆。每人一口唾沫,都能变成太平洋,淹死丫儿的。那时生孩子也没人限制,刚打完仗,正缺人手,生就生呗。生孩子就像春种秋收,比着看谁产量高。只有老陈两口子相反,种是肯定种了,不知道是地的毛病,还是种子的毛病,就是歉收。好在一儿一女也算可心了,少,但全科。

 

就这样,陈晶磊也就成了老陈唯一的儿子,又是陈氏一门唯一的长孙,家里也就特别的溺爱和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擀面棍儿不给棒锤,简直一个活祖宗,说风就是雨,每个字都是圣旨。老太太叫他小爷,老伴叫他小爹,而姐姐更拿他没办法,无论什麽事,只要不依他,就满地打滚,天翻地覆地哭。家里人都叫姐姐让着他点儿,他也摸到了脾气,稍不顺心,就撒泼耍赖地哭,每次都是姐姐挨一顿暴打。陈晶磊五岁的时候,非拉着十二岁的姐姐,要她脱了裤子,说看看姐姐和他有什麽不同。姐姐当然不干,他就吓唬姐姐,说你要不脱给我看我就哭。姐姐怕了,央告说:好弟弟,就看一下。陈晶磊点了点头。姐姐脱了裤子。陈晶磊看到姐姐没有和他一样的小鸡鸡,好奇地伸手去摸。姐姐赶紧提起裤子。陈晶磊又威胁说:你要不让我摸,我就哭!爸妈问我我就说你脱裤子吓唬我。无奈,姐姐说:那就只能摸一下。行!姐姐把裤子二次脱下来,陈晶磊在姐姐下边好奇地摸来摸去,手指钻到了姐姐下边的洞里,吓了姐姐一跳,赶紧提起裤子,跑了出去。

 

姐姐怕他,不是一般的怕,而是真怕。一是他后边有人撑腰,他老威胁她,弄得她血没辙。冬天,陈晶磊和季节街以被窝儿睡觉,手就不闲着,老是用手去摸姐姐微凸的胸部。姐姐一嚷,大人就说,它是你弟弟,披大一点,他懂什麽,你让着他点儿。姐姐每次去洗澡,陈晶磊都哭着喊着跟屁虫一样,进到女浴室,他不洗澡,眼睛不闲着,东看西瞧,像是来观光的。在家里,没人敢违抗陈晶磊,更没人敢逆潮流而动。上小学时,分数不上重点学校的线,她哭着喊着非要去,老陈托关系找门路,废了吃奶的劲儿才进了重点,结果你猜怎麽着,老先生每次考试都对的起老陈,准是第一,只是到着数,气的老陈昏了头直骂:我操你爹。就这模样,甭说考大学,就是高中,不是他左抄右抄,眼睛好使,根本毕不了业。、可他还还总是有理,不是老师教的不好,就是考试题出的太偏,要不就是自己这只老虎打了个盹,总之他是常有理,反倒是问的人没理。如果你要说别人怎麽都行,他的口头禅总是:我说的千真万确,信不信由你。学习不匝地,可三天两头代女同学回来。问他,说是同学,互帮互学。问他学什麽,就说是学习。问急了,仍然撂下那句话: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气得老陈飞飞的,想动手教训他,脸上的天气刚一变,老太太就不干了,公开出来挡横。简直是吴法宪的妹妹无法办了。甭管怎麽说,拖着曳着算是高中毕业了。向着进入社会就好了,都说学习不好的学生会处事,可这位伯伯,是癞蛤蟆咬着天鹅脚上天,除了嘴好,没什麽本事,心还高。非要进中央企业,否则就在家待业,弄得工商局长的老陈血没辙,厚着个老脸,找战友,寻门子,好不容易弄了个指标。报到时,陈晶磊非恬着脸跟人家说是重点毕业,要求半年后当班长,一年后当工段长,两年干车间主任,好像这些不是干出来的,是他老爸安排出来的。人家也不像招工人,像是找婆婆。弄得老陈昊没面子。人家问是谁哦折磨要求的,他说是我老爸。可你老爸怎麽没跟我们说,他嘴硬地说:我说的千真万确,信不信由你。用他亲妈的话说:他的嘴简直比他妈的蚂蚱逼还硬。

 

陈晶磊干活不行,嘴行。挑事的功夫更是了得,弄得谁也领导不了他。为了安定,还冲着老陈这个工商局长得老面,陈晶磊还是如愿当上了车间主任。别人领导不了他,他也领导不了别人,只是一样,嘴硬,硬的别人不容置疑。他的车间,不是职工找领导生事,就是他自己和女工关系不明不白,是没敢称,漏子捅了不少。就这块臭膏药,谁都头疼,说他,他总是有理。我说的都是逝世,信不信由你。就这信不信由你,让人齁是没辙。工作没辙也就罢了,女朋友是三天换一个,今天散了这个,明天又挎一个新的逛马路去了。陈晶磊的媳妇就是看上了这点,冲着老陈工商局长的位置,才生米做成熟饭后,三下五除二结婚占有了陈晶磊。陈晶磊还不买账,说是媳妇强奸了他,违背了处男的意愿。别人说她吹牛,他一本正经认真地说,千真万确,信不信由你。陈晶磊的四方脸和丰富的表情,加上肢体语言惟妙惟肖的表演,总是能把一件本来不生动的事,连说带比划地演示到位,让不知道的人不得不信。而他又似乎从来不强迫谁真的信不信由你,或许这也是他能不断博得女孩子好感的原因。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人物非就两种,干活,干人。反正实干,有的可干就行了。

 

要说陈晶磊一无是处,那你绝对看走了眼,冤枉他了,而且比窦娥还冤。陈晶磊要是穿上西服,人摸狗样地侃起大山来,你怎麽听都是特有学问的那种,他就是衣服架子,也是人架子,属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一类。一动手,全瞎。不是把活越整越好,而是整成虾米。若是再加上他老婆一掺和,准是对虾。这对儿标准的二百五,有一次过年喝酒自己叫上了阵,谁也不服谁。那时孩子才一岁,刚会爬。陈晶磊动嘴,他老婆动手,炒了一桌菜。陈晶磊一直是这样,用嘴炒菜,炒的特好,就是从来不颠勺,属于写菜谱的那一路。他老婆饭前撩起衣服给孩子喂完奶,两个人就一倒一碰杯一仰脖地喝,吱溜一口酒,啪嗒一口菜,喝得上了瘾。喝着喝着,陈晶磊的脸红了。

他媳妇就笑他:你个傻X,就这麽两口猫尿就尿了,是不是下边憋的?

这叫红脸汉子好交,你知道个屁。

我知道你。

你知道我什麽?

知道你的长短。

]那我也知道你?

我知道,你知道我的深浅。

两个人逗着闷子,不知不觉都醉倒了。还是他老婆厉害,第二天先醒过来,可能是因为醉了心里烧的慌,身上脱的一丝不挂,象褪完毛的白条猪一样,醒了才觉得浑身冰凉。到底是女人,母性是第一位的,听到孩子哭,赶紧伸手摸,没摸到,却抓到了陈晶磊腰间疲软的东西。一听,哭声在床底下,叫了一声二百五,陈晶磊吭也没吭一声,死了一般。她顾不得别的,慌忙光着起来,从床底下拉出孩子,看到头奔儿上已经磕了一个大紫包,光溜溜在床下哭了一晚上。结果是他们醉了一次酒,孩子着着实实发了一次高烧,现在还落了个肺炎的病根儿,让老陈哭笑不得。

 

这年头儿,有什麽都不如有个好爹。有钱能够花完,有粮能够吃光,可有个有权有势的老爹,就像买到了一首好股票,除非他破产死亡,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手救市,。这不,企业刚一滑坡,钱刚少挣了点,陈晶磊就觉得不塌实了,再加上老婆的撺兑,陈晶磊就磨着老爸找他的老战友,银行行长老卢,因为人家人事权利在上面,又要求学历,标准高得不得了。因为老陈过去对老卢有活命之恩,老卢也真上了心,跑完总行跑分行,废了牛劲,总算跑来个进人指标,把陈晶磊给弄了进来。老陈带着陈晶磊在万家灯火请客的时候,陈晶磊举着陈年的女儿红一个劲敬酒。敬酒的时候也一个劲地大爷长大爷短地紧恭维。听得卢头儿耳朵都起糨子了,开玩笑地说:你别叫我大爷了,我怕你省略的字。陈晶磊也确实这麽想过,但嘴上没说出来,毕竟在人矮檐下,头是低也得低,不低也得低,何况还有老爹的面子。最后,陈晶磊也没忘了说声谢谢!

卢行到也幽默,笑着说,别谢了,再卸就十八块了。小子,今后别给我惹事,我就念你的弥陀佛了。

卢大爷,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保证给您干出个样来,信不信——

陈晶磊刚要顺口说出信不信由你,觉得不合适,又看到老爹瞪了他一眼,赶紧把那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

 

其实有时侯,不是陈晶磊非要生事,而是事非要找他。就是那句话,跑的快的赶上倒霉,跑的慢的被倒霉赶上。事情本来很简单,陈晶磊进银行后,和一帮子新招来的员工一起进行岗前培训。每天上班就跟上学似的,打扫教室,上课,做笔记,考试。钱那东西谁不认识,连不识字的老太太都认识。可让这些有学问的人一讲,就看也看不懂,听也听不懂了,或许把简单问题复杂化,这就是科学。坐在教室里,听到嗡嗡嗡的讲课声,陈晶磊头就大,上学的时候就是如此。何况现在都三十大几了,别说新学点什麽,就是摘下脑袋往里生灌也进不去,更别说同这些新招来会考试的大学生比。因为年龄大,有社会经验,他当然就成了他们的大哥,这一点无可争议。尤其是那两个愣头青,更是陈哥长陈哥短地叫,叫得陈晶磊简直飘飘然,觉得自己真的是老大了。他即使在过去当车间主任,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那感觉叫得(dei)。可能是那两个愣头青太讲义气,够哥们儿,第一个月刚一发工资,就开始得色,两个人一起来请:陈哥,中午我们喝酒去!

行啊,有俩钱就不知道北了,算你们孝敬。

于是中午一下课,三人就直奔说好的南竹酒楼,三个人两瓶二雷子,着着实实餐了一顿,出来时,只是觉得舌头有点短,谁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麽,却都在说,稀里糊涂回到了教室。三个人喷着酒气,面色赤红,那样子谁看了都肝颤。而他们三个人呢,一路上也说累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很自觉地都趴在桌子上,忍了。

 

上课了,三十五个人都进了教室。可教室里一股子酒气,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胃里的气味,把个教室变成了一个发酵的酒缸。男生还好,只是皱着眉头,女生都用手捂着鼻子,好象进了毒气室。那三位爷还没醒,全都梦到长城那边去了。陈晶磊还吹着响鼻,打起了呼,那份惬意。他的呼声一起,大家就一笑,可那笑还是没惊动这三位,可以说,此时此地,你就是在他们三位耳边放个二踢脚,也难叫醒他们。陈晶磊仿佛胃里装不下酒精,全倒了出来,吐了一地,他到是幸福了,痛快了,可别人受的了吗。好在老师还没来,要是老师进来了,闻到这股味儿,准有好戏看了。有人提醒,楼梯响,老师上楼了。教室里的气息虽然难闻,大家还是摒住呼吸,强忍着安静下来。老师推门一进来,正赶上陈晶磊的一个响呼儿,三十几号人同时哄堂大笑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来的莫名其妙,反把老师吓毛了,以为自己有什麽不得体,愣在那里,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待笑声停下来,他才一头雾水地回身关上门,嘴上随口问了句:你们笑什麽?还没等人回答,他就闻到了浓烈,但夹杂着一股特殊气味的酒气。他朝里刚迈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这气味叫他难以忍受。

他叫道,谁中午喝酒了?

没有人承认,也没有人揭发,毕竟罪魁祸首和肇事者都在现场。

谁喝酒了?这麽大酒气,怎麽上课。

还是没人应答,那三位喝酒的爷还是没醒,对这样的问话全然不知,教室里突然出奇的安静。正在这时,陈晶磊又是一个长长的带钩儿的响呼儿,这次大家没敢笑出声,只是脸上有了笑的表情。老师似乎明白了刚才爆堂笑的原因,朝那边望去,才发现三个趴在桌子上的爷,正不管不顾地睡着。老师气坏了,怒冲冲走到陈晶磊近前,刚要发作,就发现他们三个人,每人脚下都吐了一片,酒气臭气十足。老师知道此时发火也没用,他转身对大家说,这课没法上了。边说边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谁都知道,这事儿闹大了。

 

趁这工夫,临时班长赶紧下座,走到三人跟前。陈哥,魏刚,李国庆,快醒醒!你们闯祸了。

陈晶磊一甩手,去,去,闹——闹什麽,我——我再——再——睡会儿。

陈哥,老师都让你们气走了,你们都喝醉了。

陈晶磊朦朦胧胧听到了,慢慢抬起头,你——你——说什麽?

你们中午喝多了,吐了一地,老师也不讲课了,给气走了。临时班长解释说。

陈晶磊晃了晃头,眼睛发直,似乎听明白了一点儿,可还是在犯迷糊。那两个年轻的,则根本没听到一样,照常做自己的梦。

你——你说——你说什麽?

你们都喝多了,吐了一地,没法上课了`

陈晶磊乜斜着眼睛,似乎明白了,他晃了晃头,看到那两位爷还没事人一样,趴在那里享受。陈晶磊气不打一处来,摇摇晃晃趔趄着倒过去,食指王拇指上一收,突然一个脑壳弹过去,魏刚一激灵叫道:他妈的,谁呀?与此几乎同时,李国庆头上也重重挨了一个脑丁壳,怪叫着跳起来,刚要发作,就听门外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大家赶紧各归其位。刚坐好,人事科长怒气冲冲推门进来,也不说话,径直走到讲台前。底下鸦雀无声,大家知道这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征兆。

 

果然,人事科长开口就没好气,你们是不是不想学,不想学吱一声,可以走啊,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想到这里来的人排成长队,不要以为你们是大学生,有关系,就可以如之何。到这儿来都是你们自觉自愿,没人强迫你们,觉得不好现在就可以走人。说着,走过去用力拉开门。他接着说:我不请谁,我也不留谁,原走愿留你们自己选择。没人动,连三个喝多了的爷此时也吓醒了,直直地钉在座位上。教室里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很轻很轻呼吸的声音。听着人事科长的训斥,你们的工资拿到手了,就觉得万事大吉了,可以喝庆功酒了。可这是单位,单位是有纪律的,不是可以随来随去的酒店和自由市场。既然你们不愿意走,都选择留下,我也不逼你们,我只问一句,今天中午都谁去喝酒了?

没人回答,连那三位喝多了的爷也楞楞地不言声,仿佛事情本来跟他们就没有关系。教室里突然静极了。见没人出声,人事科长又平静中带着怒气地说:我再问一遍,今天中午喝酒的,给我站起来!可似乎所有的椅子都把屁股粘住了,该站的和不该站的都站不起来,谁都一动不动,甚至连动的意思都没有,教室里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到声音,教室静的简直谁一呼吸都能打破平衡,引起爆炸。

 

怎麽,敢做不敢当啊!人事科长在教室里扫视了一遍,转过来眼睛盯在陈晶磊的脸上。我最后说一遍,谁喝酒了,给我滚出去,边说还边用手一指门的方向。说是说,人事科长的眼睛一直盯在陈晶磊的脸上,看得陈晶磊心里发毛,头没敢动,眼皮却塌了下来,不敢直视。他知道人事科长已经知道他喝酒了,之所以没指名道姓,是要让他自己站出来,主动一点,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抗到底,死路一条。毕竟人事科长也知道,自己能到银行来,有老爸和卢头儿这层铁关系,情况到底不同。如果自己坦白,再有立功表现,或许就可以将功折罪了。他微抬了下眼皮,觉得人事科长似乎还在盯着他。他给自己打了半天气,站起来又怕人说是熊包,给人落下口实。不站起来,似乎已被发现,铁证如山,藏都藏不住,尤其是自己喝酒脸红的毛病,想遮都遮不住,除非回炉再造。可现在说什麽都晚了,他斗争了半天,看着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放手一博了,否则,被抓出来,不仅难看,事情还会更糟,毕竟自己刚来一个月。想到这里,陈晶磊又微抬了下眼皮,感觉人事科长的眼睛还一直就盯着他一个人。他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三个人有人做伴,法不责众。正想着,一个酒嗝顶上来,仿佛酒气也跟了上来,借着这股酒气,椅子的引力一下子消失了。

 

陈晶磊突然像是被弹起来,忽地直挺挺站起来,伸手一指魏刚和李国庆,你——,你——,还有,他用食指一指自己的鼻子,还有我,然后用手一指门,都给我滚出去。说完,他晃晃幽幽地带头走向大门,好象大义赴刑场一样。此时,坚持了半天,被检举出来的魏刚和李国庆也乖乖地蔫头耷拉脑袋地滚了出去。这一幕出现的太快,也太突然,谁都没预料到事情会如此变化,连人事科长也没料到。陈晶磊他们走出去半天,教室里的人还没醒过闷儿来。

 

这事当然不能轻易算完,别人上课,陈晶磊他们三人写检查。人事科长找陈晶磊谈话时,陈晶磊一个劲儿强调,酒是肯定喝了,也是事实,但是魏刚和李国庆请的他,他是从犯。最后他还不忘了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他狡辩的时候,还强调,我虽说喝酒不对,可我是自首的,还检举揭发了魏刚和李国庆,有严重立功表现,属于自首检举他人,应该宽大,弄得人事科长苦笑不得。再加上明知道他是靠关系后门进来的,也就只能唬一下。卢行找他谈话时,陈晶磊也强调自己绝对是受害者,最后还是搁下那句:信不信由你!结果魏刚和李国庆最终被辞了。

 

对于陈晶磊的滚刀肉带板筋,谁拿他都没辙,是属于一只苍蝇坏一锅汤的主儿,所以最终也没让他完成培训,就是训也训不出个所以然,还影响其他人。写完检查,就被早早地发到一个四人的小储蓄所,点票去了。因为点票在银行算粗活,只要勤练就OK了。可直接和钱打交道,还是让人事科长有些不放心,特意把所长叫到人事科,千叮咛万嘱咐,还特意说,你们所定员就是四个人,我多给你一个,他不算一个整人,只是配在你们那里,别让他惹出事来就是目的。可干了一星期,所长就找上门来。

人事科长问:陈晶磊干的怎麽样?

干是真干,可就是四五不着六。

怎麽啦?

我用十块钱一把的练习钞让他练习点票儿,他点的超慢,点的快慢暂且不说,还有您想都想不出来的结果。

什麽结果?

他把我给他的10圆票居然给我点出角分来了,简直不识数,不着调儿。

真有这麽二的人吗?

开始我也以为他是开玩笑,后来正式测试也是这样。科长,我们宁可自己忙点儿,也不要这主儿,不仅帮不了忙,还老帮闲。

他帮什麽闲了?

我们所就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他整天缠着人家,连下班都等着一起走。有时候女储户长的年轻点儿,只要是女的,他的没话找话穷搭话。

 

10圆票能点出角分来,后来成了银行里最经典的笑话,10圆整票儿点出角分,看来当出纳干储蓄是没戏了,只好把他调到分理处学记帐。没记几天,分理处主任又找来了,说陈晶磊写方块字还可以,写数码字也玩飘儿,根本认不出是几,他来的这几天,几乎天天帐不平,查来查去都是他的数码字看错了,弄的大家意见纷纷,我们还是把他退回人事科。

就这样,陈晶磊分下去就被退回来,连续退了五次,弄得人事科长也头疼。和卢头儿商量,卢头儿叫来陈晶磊,他还振振有辞,说下面怎麽给他出难题,怎麽故意陷害他,最后还是那句:卢大爷,我说的句句属实,信不信由您。这次他还算客气,把你变成了您,但他习惯的用语没变,顺嘴就吐露出来。

 

实在没地方放,又不能干养着,最后就只能把他放在工会。工会本来就是活跃职工业余文化生活的,陈晶磊也算合适,他乒乓球打的好,动作幅度大,看起来满潇洒,就是负多胜少,和绣花枕头一样,中看不中用,也算一技之长。可他除了代表银行打乒乓球,就是闲的没事可干,这儿串串,哪儿侃侃,整一个大闲人。气底57岁的工会主席差点没背过气去。自从陈晶磊到了工会,两年时间加在一起,没在办公室坐过一星期,除了打乒乓球,工会的事没做过一样。看着他这儿一趟,哪儿一趟,简直比总理还忙,至于忙什麽,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天,工会主席终于看到陈晶磊了,所不同的是,陈晶磊的左胳膊上套了一个黑箍,面色也凝重着。主席,我爸走了。是吗?真的,信不信由你。告之了主席,他又到人事科长处,科长也觉得他有些奇怪。科长,我爸去了。真的吗?这还能骗你,信不信由你。最后到了卢头儿那里,他说:卢大爷,我爸过世了。真的?信不信由您。你爸是个好人,只是——

 

老陈确实是死了,有骨灰为证。陈晶磊料理完老爸的后事,到银行上班,人事科就通知他,他被银行辞了,真的,我亲眼所见,信不信由你。陈晶磊不敢相信,跑去找卢头儿,找了几次都没见到。人事科说,辞掉他就是卢头通知的,信不信由你。陈晶磊抱着头,苦苦地等着卢头儿,嘴里嘟哝着:我不信,坚决不信,爱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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