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我》

1，《桃花》

 

正午，南风呼呼地吹过。

在她们绽出殷红的速度上我恰好

别过脸去：

农家向阳的墙根边草叶发绿；

村头，忙于拆建的施工队伍

要多于往年；

新旧交替，否定或重生

要多于往年。与之

相对应的是，

我异常猛烈的内心恰好从她们

的速度上剥落

象江南农村一样连绵不尽的安宁。

 

 

 

2，《桃花》

 

凡她们未纵情展现的，

必将在春风里继续变异下去。

村头清碧的溪水已暖，

三男两女，在我和远方之间，

倏的跌入同一种表情。

 

我于是破例

多看了她们一眼。

我于是让门开着，

安静坐下，

花费整个下午在内心钩描她们

一时模糊

一时清晰的多欲之躯。

 

目遇桃花，

我，不知所往。

 

 

 

3，《桃花》

逃离肉身后，

她们

无缘无故地哭了。

但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

是我野兽般的性情，

凭什么

猛然爆出老年的悲哀？

 

 

 

4，《桃花》

 

她爱上了，

似乎。

想到这些真叫人伤心。

早上推窗时

我吵醒了她。哦孤独。

 

她在哆嗦，她怕着，

哦瞧，她是红的。

 

毅然把头摁出窗外，

春风

吹拂，

象刀子一样。

光的碎片

慢慢，蚀尽了刀身。

 

 

 

5，《桃花》

 

酒过三巡，

她们仍兀自那么烧着自己。

我想说罢了罢了但是不能，

我想起身换一把椅子再喝

但是不敢。

因为光线，

已追加到最高限度。

如果不是我逆光的脸

被烧出了原形，

一定是杯中逆我的河流，

复制了我前世

春花灼灼的那些负担。

 

 

 

6，《桃花》

 

 “每个人，

都是一尊破败中的神！”

 

说这话时他身边必定

桃红满坡，

绿水明快。

忙碌的蚁群静静走散。

黑鸟忽而

折了一个弯，

在朝南的气流里，打盹。

 

他低着头下坡，

想到尘世

辽阔。诸如此类……

 

 

 

7，《桃花》

 

肯定，我也是她们中的一个，

被反复转动的生死，哭笑，病痛和欢愉，

掏干了，耗空了。逼出原形。

 

是夜，风吹过，尘世因为冷而干净。

 

 

 

8，《桃花》

 

惊蛰过后，造物隐忍的枯笔

破了。我满怀劫后

余生的喜悦，去看你。

天真蔚蓝，阳光很白，

因为忍让而生出角度的枝叶，

悄悄挂满山坡。有不争

不欲的黑色绿色。

 

我走得太快了，你还

那么年轻。我能对你说：

“春天不是归路，却是异乡吗？”

鸟叫声里，

青山克制着疲倦，风好自在。

 

2008，2月～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