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

高贵的头颅 

垂得很低 

快要伸进土里 

强忍着巨痛 

把父亲给予的身体 

扭弯 

以承受压进骨头里的 

重量

在城市的某一个时间，或是地点 

一头疲惫的牛 

像跳出栅栏一样 

兴奋地闯入我的眼睛 

流泪 

单纯的目光，刺痛我的心

那辆永远破旧的 

三轮车 

平静而笨拙地碾过每一条马路 

现在，正痛苦地 

碾过我的胸膛 

不堪重荷的辐条被压得咯咯作响 

仿佛再迟缓一秒 

就要断裂 

那响声，我听来，分明 

是从骨头里挤出来的呻吟

平静的 

极其平静的 

他如一头牛 

默默向前 

深陷的眼睛 

坚定地望着远方

在远方 

一天的生活便有了着落 

在远方 

几张美丽的嘴 

便又一次幸运地躲过 

饥饿

笨拙的 

极其笨拙的 

他这一头牛 

渐渐远去

马路边的一滩污水 

收留了他的倒影

在倒影里 

一头疲惫的牛 

愤怒地痛苦呻吟 

而他的沉默 

如同死亡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