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歌

——记事:自零八年八月末

一

起始于八月末的一天
黑夜如此魅惑,风犹自
将这一妖娆的姿态重现人间
想到动情处
雨就疯狂地哈哈大笑
——陌生的大笑
使世界冰冷

二

感觉失掉体温的
包括我的房子
从内心处开始冻结
被满心赞美过的世界
于心中倒塌了

我的目光接住来自窗户的凝视
互相索住
平分出躁动后的不安
许多事物因恐惧而暴动起来
平静却愈显尊贵
最终，窗户倒下来
释放出内在的最后一点余温

然后
我看向最后一面院墙
在向着夜空的凄凉叫喊中
流星划出芒道
——锋利的光芒
院墙割断自己的坚实的腿部

——而家
已不复存在

三

这即是逃亡的开始
也是灾难的开始
家作为一个词汇被搁置起来
我也将宣布宿命的开始

因此，我心喜自由的无边无际
四野都是惨淡的黑
也不惧怕
作为长期将自身放置黑暗中的人
黑夜是宣讨的时刻
我习惯挖掉自己的心，观看
它的跳动
它将制造出每一个孤独的时刻

那黑暗中，我欢叫
并且细心分辨出
哪是来自于我的回声，哪是
死亡而来的声音

我知道，那些声音
都有跳动的韵律
符合夜歌
夜歌被一个女人轻声唱起

四

黑暗中，我曾与一只壁虎同居
它死去多时
它身体干瘪，如同木乃伊
凉置在天地这个硕大的墓穴中
它缩小自己的眼睛，或者
已经深陷头部。它的脚抵者我的脚
我们一同叉开腿

一同仰望上方的世界，或者
天堂，或者地狱
我们都在世界爬行过
彼此是兄弟，彼此躲藏过
我多想说，你已经死去，因此
我是多么羡慕你
而此刻我做到了，与你并行而睡

我活着的死人眼睛

五

死去的人享有荣耀
死去的人会被记起
死去的人不会恸哭
死去的人偶尔思索
死去的人独守黑夜
死去的人置身冷风
死去的人永久回忆
死去的人拥有墓穴

六

我自己的坟墓

灰色的大地与暗红色的天空
最后一棵树停止生长。乌鸦
停留在天空中

天空中，呵，那缩影
那无数坟墓中的一座
每座坟墓上方都有一道仇视的目光
于万千不解的灵魂中
我拥有最大的疑问——
我是亡灵，还是仅仅是生前的
一些生活的厌倦之心

然而，需要赞美的是
现在一切都停止了
我可以一直仇视下去
我能感觉到时间一直挣扎于我的心中
就像看这自己的孩子，看他
懵懂无知

七

倚着自己的骨骼，最终
我停止了幻想
指甲没有变长，胡子还是一毫米
一些话还是由我说出

那一年我是那样快乐
每个人都很快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怒骂
仿佛噪音一样
渲染出我数千米的奔跑

流着自己的汗
喘着自己的息
背后也是自己的太阳
它从白蒙蒙的一团，变得
刺眼，最后又通红

八

现在，当我偶尔抬头
看向天空这轮黑色的太阳
比周围的黑暗更黑
太阳陷入黑暗中
仿佛一个嵌入心脏的影子

同样，我也有一个影子
它就在我的身后
从来不回头
从来不看我

时常，我们这样端坐
我随手将自己的伤口
挂在它的身上，他也会
将自己的伤口挂在我身上

九

我想告诉一个人我是这样孤独
又不敢过多的呈现自己的心
似乎不太必要
任何一个人都是飘渺而来
我也随时会飘渺而去
许多人也都向我诉说他的孤独
我感到可笑，我深思

我多么不愿听到那些诱人的想法
使我想到绝望，想到死亡的想法
他们都很虚假，和我一样
惧怕死亡，亲密死亡
如果是一个女人对我说出这些
我安慰她的心像安慰自己的心
爱她的心像爱自己的心
抛弃她的心也是抛弃自己的心

十

这一日，我来到死亡的祭台
于数百米的圆形白光中
寻找自己的身体

以生命为祭，换取一双眼睛
以灵魂为祭，换取自己的角落
……

十一

我愿意，拿我的生命
换一个解释，我说
向着祭台中央的那尊石象
面孔祥和、古朴
仿佛亲人的面孔，使我相信他

我不由问出：
你必然死去，因此你是死神
你神力无边
却不为自己塑来世之身
在那死亡的国度，你是否安息

是否羡慕人世？或者
你本就目空一切，眼里也没有自己

十二

而你，沉默不语，
符合你的身体
坚硬且冰冷
听着大地上的呼喊
来自于白色祭台上的龟裂之声

一只手掌伸出来
面向我，然后是更多只手掌
属于白玉般的色泽，迷人发亮

仿佛是听众的眼睛
齐齐对我虔诚而拜
然后等待

十三

现在，我要说出心中的解释
我说：
死，正是这世间最伟大的赞美

有一段时间的寂静后
它们都沸腾了
我微微一笑——
祝福孩子们

然后奔跑
身后是脚步

然后大叫
身后是回声

然后沉思
……

十四

现在，当我偶尔尔记起这些荒唐的时刻
我明白了自己活着，也将
生命的意义归咎于无声的回答
承认黑夜走向更黑的时刻，面向
孤独，面向疼痛，和心中的死亡

黑夜中，更黑的是影子


                  08.8末-09.3末

一部心灵死亡的长诗,这就是现在的世界了.

[ 本帖最后由 鹿向荣 于 2009-3-30 19:2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