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后诗歌：《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刊于《人民文学》2009年第五期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张后

 

星空辽阔，牛羊慢慢转身

秋风吹过江南，吹过旷野，吹过村庄

 

青蛙在溪水里产卵

在草丛中找回失去的睡眠

山岗上长满色彩斑斓的石头　

 

仿佛有一种语言拨动我衰弱的神经
一个人向两个影子大声地打招呼

回到一片叶子上，有个女人从画布上走下来

 

她来不及把伞张开

长发女子长长的裙裾上，开满茶花

 

《在江南》张后

 

在江南的兰桂坊，留一些眼泪总是必要的

我们每天都和其他动物在一起

这样多多少少会显得很温馨

 

大雨在城市的里弄滂沱

这是我母亲的故乡

但年迈的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过

 

隔着玻璃眺望

每一年的景致均有不同

墙里墙外的桃花，格外鲜艳

 

《在江南》张后

 

水是柔的，肉是软的

少女的皓齿明眸，使我左右环顾

 

笑是甜的，心是喜的

少女和茶，幽香习习

 

还有什么比这个季节更美

酷似阿芙罗狄蒂的她，将长发披在肩上

 

《在江南》张后

 

永远春天的一副模样

短衣襟小打扮

调皮的劲儿让我魂牵梦绕

 

林中挂满熟透的浆果

浑圆的露珠

令两岸灯火依旧

 

当树上的麻雀

束拢了翅膀

骑白马的你，越湖而来

 

《在同里》张后

 

那烟波水色和梦里的景致一样

说是浑沌那就对了，要是清澈就是画上的了

 

用水墨丹青描绘那只小船透着几度沧桑

桨声的吱呀全是无奈

 

只有少女的衣式让我忍俊不禁

那印花的蓝，是我祖母的蓝

 

《在同里》张后

 

所有的梦都在静悄悄的石板路上

一路涎行，四季开着鲜花

 

回廊贯通，南北一式落地的长窗

粉墙黛瓦，映照波光潋滟

 

我们用同一种汉字写诗

用不同的方言和手式说话

 

看得懂了，同里就是一种水上符号

古兰飘香，清雅幽邃

 

打在谁的身上，就在谁的身上留下烙印

少女随着我，走街过巷，穿越月夜

 

《在同里》张后

 

浅渚波光，小桥流水

绿玉青瑶，梦在船上飘荡

 

少女戴着银色的项链，把橹摇开

水里的倒影很轻、很轻……

 

《有一种叫词语的花开放在春天里》张后

 

诗歌是孤独的，被群星照亮

在周口店的白骨上寻找祖先的姓氏

海上风平浪静

 

红墙的郊外闪耀着厚厚的积雪

有一种叫词语的花，开放在春天里

 

小鸟在睡觉，仙女在舞蹈

松林间的月亮，提着灯笼在夜空缓缓而行

 

《抚摩水中的月亮》张后

 

像蝙蝠一样在夜间飞行

精壮的马群顺着河流向前狂奔

 

树枝在窗外静静生长

峰与峰之间构成的轮廓，只有飞鸟知道

抚摩过水中的月亮
一只蚂蚁的呼吸无比均匀

 

太阳的金裳慢慢披散

到处是发芽的树枝，觅食的鸟群

 

整个草原比我富有更多的想像力

一首散落在大江大河的好歌好曲传唱至今

 

风的神奇使它能够抵达

任何一个它想抵达的地方，传递春的消息

 

《坠马髻》张后

 

如细雨中落木潇潇

垂下的一片沉静叶子
少女腰缠兽皮，缓缓地越过低温和潮湿

从树林里走出来

 

辽阔的天空，云美丽地飘着

蜥蜴像一朵花在墙上开放

我不可能对此景象无动于衷

我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她像面一样软

左手搭在我的肩上，右手搂住我的后腰

 

我一千多年以来

一直就存有这样的幻想

莲在水中绽开，细密的雨丝在河流上飞

但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用梳子

替她梳理了一下凌乱的秀发

扎一个坠马髻而已

 

《林间的空地一片寂静》张后

那林间的空地一片寂静
花香色迷
金黄的麦穗令我裸舞

 

水在泥土中流淌，羊奶四溢

林边的河流

少女晃动着耳环从纸上走下来

 

《菊花的九月》张后

 

菊花的九月，树叶都飘浮在月光上

紧贴在树林深处

水让我充满更深的幻想

 

白云压低的午后

风在树枝上摆动，像许多仙女在下凡

我乘着摇曳生姿的枝叶四处飘荡 

面北朝南，一棵草比一棵草短

白色的羊群铺满山坡……

 

我不知道一个人的视线究竟有多远

穿透云雾，游走乡间的灵魂还在崎岖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