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在召唤》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1-03-10 20:55:17 / 个人分类：长篇纪实《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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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在召唤》
                                   文/侯明明

   中国四川省有个广安县。

   堪称世界第一流的政治家邓小平在此诞生，从这里走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当他老人家坐在北京中南海为共和国图强，运筹帷幄；他的骨肉相连的百万乡亲，告别小农经济，从祖先留下的热土上跨出来——雄心勃勃，涉足工业、商业、社会的各行各业，向传统决裂，向希望迈步。

   希望召唤着广安人民。

   偌大的广安大地，公家的粮库，私人的粮仓，都胀满了。粒粒饱满的稻谷、玉米竟找不到地方堆放，黄澄澄，香气洋溢呀！

又一茬庄家成熟了......

南来的风，掠过热气腾腾的大地，掀起无边的麦浪。天，蓝得那么深邃，土，厚得那么深沉，水，清得那么透明。弯弯曲曲的田埂伸向天边，能工巧匠，致富能手，农民企业家，这群广安人的佼佼者走来了，从四面八方汇来了。

小草儿摇曳，露珠儿欢跳，前面，广阔的大道，通向有鲜花美酒的厅堂。

蒲跃菊，这个八十年代的新女性。她年轻，和共和过同龄。春风秋雨，田园山色，赐给了她动人的模样，肤色白嫩，眉毛漆黑。谁显得出，漂亮的女人偏要与猪打交道，如今，她饲养着大大小小两百来头良种猪。

   一个农家女，供这样多猪吃喝，还得挑起一个家庭的担子，是够辛苦的。她说，有时候什么也不想，就想睡觉，即使打个盹，也是世上的美事。乡亲们都说她能干。一天到晚，不是围着锅灶转，就是泡在猪场里。月亮挂在树梢，她就掀开温暖的被盖，下床了。拌猪饲料、磨面、挑水、劈柴，一项接一项。天麻麻亮，把小孩报下床，穿戴好衣裤，烧灶做早放。太阳爬上屋顶，她提起猪食桶，一趟一趟往猪场。蒲跃菊是爱干净的，哪个地方有点屎呀尿的，看着心里就不舒服。太阳升到天空正中，她背上兜着小孩，要抽空到责任地里刨几锄。猪要吃食，人要吃菜，几亩地的蔬菜，粮食作物不能丢下不管呀。太阳落坡，他还要煮猪食、喂猪。旁晚，照看孩子、烧火做晚饭、洗衣洗澡、杂七杂八的家务又一齐涌来了，忙的团团转。丈夫是城里吃商品粮的，回家毕竟每周才有一天。就是他回家来做几下，她也心疼。假如自己是城里人，青春年华，早就“摩登”起来，穿上合身的粉绿色金丝绒旗袍，上影剧院安安稳稳地看电影啦。不过，她有自己满足的时候，只要听到猪舍里吓嘟吓嘟的声音，心头就像喝了蜜，精神也有了。看那些活宝贝，傻乎乎、圆滚滚的，硬是逗人爱。难怪，父母官杨钟，就是后来作京官的那个林业部部长，每到黄昏，她带着妻子、爱女出城散步，都要往她家看一看，夸她能干，猪养得好，要她给大伙介绍经验。县委书记就那几句赞美之词，听起来心里也是热烘烘的，再累也心甘。俗话说，一分辛苦，一分报酬，那胖溜溜、肉嘟嘟的猪儿到底给她带来了莫大的甜头。仅85年，收入人民币近两万元。靠这笔钱，她买了大瓦房，购置了各式家具，靠这笔钱，她又建起了一个占地三百平方米的猪场，又买了一辆小货车。

当然，在广安县，能买得起车的农民岂止是蒲跃菊。但，买车也并不容易。四十七岁的广安县人民代表朱思定，为买辆货车打了一场“官司”。朱思定小平头，方脸，轮廓分明。中等个儿，古铜色的脚裸上套了双凉皮鞋，走起路来咔嚓咔嚓。他脑瓜子灵，见广安的粮食年年丰收，农民卖余粮给国家竟要走后门，于是他办了个粮食加工厂。工厂越办越红火，赚了一把有一把的钱，干部表扬，乡亲们赞扬，他体体面面参加了广安县“勤劳致富交流会”得到县政府奖赏的一台电视机，踌躇满志，抱着一大堆“大团结”，笑眯眯地要卖汽车，农民买车在中国是件好事，政府支持，有关单位拨了购车指标。乐得朱思定心花怒放，浮想联翩。买长春的“解放”牌，石堰的“东风”牌都可以。给自己的厂子拉拉粮食，给城里的企业跑跑运输，年底挣个三、五千元不成问题。等凑足一、二十万元钱，在买几辆，成立车队，城里乡间都包了，那光景多美。好事多磨，不知是哪柱香没烧到堂，许久，他盼望的汽车总是开不来。眼望窗了，无济于事。求爹爹拜奶奶地，找东家无结果，找西家好话说了一大箩也没冒个泡。倔犟的他，咽不下这口气，农民买辆车为什么这样困难？买车光明正大，合理合法，国家允许，政策许可呗。他铺开纸，凭着仅有的初中文化，提起钢笔唦唦唦地写了篇“农民买汽车为何难”的文章给《人民日报》。他不遂心，收拾起两件换洗的衣裳塞进旅行包，挤进去成都的长途客车，跨进了中共四川省委书记的办公室，请求省委第一书记杨汝岱解决他买车的问题。“杨汝岱是个大官，对我这个小老百姓热情咧，他请我坐，让我喝茶，没有半点官架子。我放映问题，他认认真真听，脸上和和气气的。”朱思定感叹地说：“爱民的官，老百姓就是喜欢。”果然，他回广安后，一辆崭新的南京牌汽车很气派地开到了他的家里。更使他舒心的是，党报发言了，《人民日报》登出了他的文章，给买汽车困难了你的农民兄弟仗了义，给全国亿万农民说了话。“现在的政策，如今的官，硬是为民哟！”庄家汉口服心服了。
  对富民政策极为崇敬、极为拥护的还要数瘦个子牟中乾。政策使他从穷汉变成了富翁。他人过中年，生财有道，身上根根神经，块块肌肉都具备发财的功能。钟庄稼，栽蔬菜、养鱼喂家禽，开旅馆、饭店、商店、办面粉加工厂，都是他带着妻子儿女没日没夜干。广安县煤炭资源丰富，国家办的，集体组建的，农民个体经营的小煤窑星罗棋布，给小煤窑供应路轨最赚钱。他瞄准了这点，便忙里偷闲，用布满老茧的双手翻起了《铸造》、《有色金属塑造》这类技术书籍，亮出了小煤窑路轨制造厂的牌子。他种田出身，虽然学了点技术，也是一知半解，但社会经验使他懂得启用人才。人才启用对了，事业会兴旺发达，反之，停滞不前，甚至失败。这个道理他是看《霸王别姬》、《三气周瑜》、《桃园结义》、《三打祝家庄》的戏中悟出来的。人才是成就事业的保障，启用人才与生产力的发展，事业的兴旺成正比。牟中乾胸有成竹，他招兵买马，广罗人才，对聚集在厂内的技术人才和管理人才，他礼贤下士，重金相聘；对工人他以诚相待，工人每月的工资可拿到二、三百元，就是拿最低工资的也不低于政府乡一级的“官员”。干得出色的，还能得到他的奖品，诸如手表、收音机、奖金等。他的厂子犹如母鸡四处下蛋，在邻近的大足、邻水等县及华莹工农区发展了八个分厂，产品畅销，供不应求。

企业发展，必然体现经济效益。各路财神给他汇来了可观的收入。彩色电视机、高档收录机、电冰箱、三用机、落地式电扇、吊扇、壁灯、进口皮沙发、高级组合家具，在他的各个房间里各显荣辉。谁能想到，十年前的他，劳动一天才挣几分钱的工分？半碗包谷糊糊管一天。邻近饿慌了的乡亲成群结队，从他屋门前路过，邀他一起南下，扒火车到重庆街头讨饭。
十年，十年来真是天翻地覆，神奇呀！

   政策，三中全会的政策，似春风荡漾大地。小平旧居协兴乡的朱春民，一个土包子居然上了省一级电视，屏幕上呈现出他的家乡，他的形象。他的名字居然在省一级、县一级的广播电台叫得当当响，他成了新闻人物，是四川省农民中第一个自筹资金办电站的人。那电站名曰“喷水岩电站”，是他亲手设计、施工、安装的。电站带有防洪设备，正规化、标准化，经过两年来观察对比比国家同类规模的电站节约资金一半。他没有任何技术职称，他的最高学历：高中。高中的各科学习成绩优良，尽管成绩优良，但大学的校门对他永远关闭。命运把他拴在庄稼地里。热血男儿难道就此虚度一生？他不甘寂寞，劳动之余，煤油灯下，找些《电学》、《物理》等书来翻，十几个冬天过去了，他埋头啃完了《无线电》、《电子计算机原理》等，正是这些书成了诱发他办电站的催化剂。现在管理电站的除了他本人，还有他的妻子以及从村里招聘来的五个具有高中文凭的青年。他的电站从84年发电以来，不到十个月，就获利一万元。万元钱曾使他激动，也给他带来了新的遐想。他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数千里之遥的北京，北京城里的邓副主席。

   邓副主席一生辛劳，把自己的一切无私贡献给了中国革命，而他自己家乡的故居依然那么陈旧，几间古老的瓦房与附近相亲拔地而起的楼房相比显得多么不协调。伟人的诞生地呵！每当地方政府要出资修葺，均受他老人家拒绝，每当家乡父老要集资维修，也被他老人家谢绝。他老人家的胸怀何等广阔，装得下蓝天、白云，装的下高山、大海，广阔的胸怀里装得下普天之下的庶民百姓呵！

   领袖是楷模，影响着小人物朱春民。

   朱春民决定，降低电费，不论个人或集体，每度电只收五分钱。
朱春民，他又毅然拿出积蓄的一千元钱，进城买了五百米长的输电线和一些照明器材，回到村里给家家户户安装了电灯。

电灯亮了，乡亲们笑了，朱春民也笑了，他觉得，自己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自在、踏实。
是的，朱春民是踏实的，蒲跃菊、牟中乾是踏实的。今天，他们正脚踏故乡的土地，昂首挺胸，前面是一个广阔无限的世界。

【注】这篇文章是俺家大才子1985年采写的《希望在召唤》获“俊采驰星”全国报告文学大奖赛二等奖。并给他带来了5000元的奖金（遗憾呀，俺晚认识了他8年，这笔钱没进俺的腰包，哈哈）当时颁奖在江西庐山，结识了不少文学界的老前辈，当时与徐迟住同一房间。听小道消息，这篇文章从文采和技巧或者选题上应该获得一等奖的，因为当时正打老山，所以一等奖就给老山啦！有兴趣的欣赏一下，好像有点老掉牙啦，不过，倒可以借此回味一下那个充满朝气的年代。

[ 本帖最后由画梅花女人于 2011-3-10 20: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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