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涌动大地,希望召唤中国》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1-03-10 11:29:01 / 个人分类:长篇纪实《九死一生》

查看( 101 ) / 评论( 0 )
                   一百一十九 立传小平遂心愿 助人为乐引纠纷
                                               
                                      文/侯明明 廖又蓉

    乡下归来,侯明明把所见所闻整理成笔记,放在书房的案桌上,一有空便临窗冥思苦想或提笔修改成章。一日下午,父亲收拾房间,信手拿起案桌上的一叠文稿,边看边问正在伏案写作的儿子,“还没有写好?”
   
   侯明明诧异,掩饰道,“我没写啥子。”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呵呵。”

  
    “有感而发,写篇小文章。”

   
    “是篇大文章,要大手笔哦。嗨嗨,你娃娃胆大,敢写邓小平。”侯平发把文稿朝案桌上一搁,一语点破,“你这个标题就说明问题,《春潮涌动大地,希望召唤中国》——邓小平传,啧、啧!”
   
  “小人物写大人物......”

   
     “该写,该写!”侯平发打断话,直截了当说,“娃娃,你在当知青的时候,我就晓得你有这个动作,一个人东打听,西打听,到处找报纸查资料,写的稿子一堆堆,抽屉里、箱子头,塞得到处都是。我早就翻来看了,呵呵。”

   
   “学司马迁,关啥子事嘛。”侯明明满不在乎,“历史是人民创造的,也是人民写的。统治者执政,老百姓心头有杆秤。再说,写邓小平,遂老百姓的心愿。76年,毛老人家死,四人帮一倒,我就猜想时来运转,天下该姓邓了。我曾经跟公社的秦医生打赌,邓大爷搞那一套套,确实顺民意,得人心。尽管上面喊批,再批都批不臭。邓大爷迟早要翻身,不出两年要坐龙庭。不坐龙庭,我不信侯。不出所料,如今邓小平是中国政治的主角,在北京中南海运筹帷幄,天下唯邓大爷马首是瞻,一切围着邓大爷转。我料事如神。”

  
   “得人心者,得天下嘛!”侯平发沉吟道,“写领袖,是个学习的过程。除了研究领袖的生平、思想、意志、魄力、作为和贡献外,文笔要优美,文风要朴实,词句一定要精炼,要有震撼感。说白了,要有思想境界,要带着社会责任感,带着无产阶级感情,一定要写出亮点。毛主席和邓副主席政治生涯中各有亮点。毛主席的亮点,正如他老人家所说,一是把蒋光头赶到了那个海岛上,这拥护的人多。二是搞了文化大革命,这反对的人不少。那邓小平的亮点呢,就是彻底否定和结束了文化大革命,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搞改革开放,把中国引向真正的繁荣富强。”

  
    “几年前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写邓小平,条件有限,着重的是写他下半生的亮点,拨乱反正,引导中国改革开放。而改革开放,是老百姓的愿望,中国的希望。我研究其它领导人没有这个魄力,只有靠三起三落的邓大爷。邓大爷不单是中国的一流政治家,在世界都算一流。文稿第一句,我就把邓小平写为堪称世界第一流的政治家。”侯明明自信地说,“我要用社会的变革,特别是邓小平家乡广安这个乞丐县由穷到富的典型事例,写出邓大爷改革开放的精彩。生在毛泽东时代,进入邓小平时代的青年,就是要敢想敢干敢写,为时代喝彩。我计划写个大部头,三十万字。书稿名称,《春潮涌动大地,希望召唤中国》——邓小平传。”

   
    “字不在多,在于精。书名长了点,最好改成《春满中国》或《希望在召唤》”侯平发建议道,“再研究一下美国作家埃德加·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不带任何政治偏见和党派色彩,这样,左中右都能接受,东西方社会认同,才能成经典,流传下去。”

  
   “我看书名还是《希望在召唤》有寓意点,实在点。适当的时候,可以拿去发表。”侯明明一锤定音,自我鼓励,“我要用心,站在社会发展的角度,历史的高度写。不写好此文,绝不罢休。”话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他自费到南充,利用南充地区勤劳致富经验交流会,采访了广安代表团乡镇企业家和勤劳致富个人,获得了大量素材,充实了写作内容,参加作协的报告文学征文,刊物发表并获奖,后由出版社出版。

   
    说话间,屋外传来踢踏的脚步声。门边出现了王加致的笑脸。“哟哟哟!两爷子龙门阵摆得好扎劲。”侯平发喊了声“大嫂来了。”出门,迎王加致进屋。身穿蓝花汗衫,头上挽了个发髻,脚踏一双半高跟破旧黑皮鞋的王加致,手握竹棍,躬身坐下,接过侯平发端来的茶盅,猛喝几口,连连诉说,“三弟,我这个人这辈子咋这么倒霉,年轻时候嫁给你大哥,跟着队伍东奔西跑。文革来,你大哥遭斗,死在牛棚,我偷跑回家,为了生计跑去搞那个黑坨坨,遭关了几年。出来寄人篱下。经人介绍,中年的时候跑去嫁人,嫁到富顺代寺,好不容易过了十多年安稳日子,吃了几口饱饭,那男人挑粪闪了腰杆,瘫痪在床几年,还是死了。为了争一间破瓦房,那死男人的几个兄弟把我撵出了门。隔壁的张幺妹看我孤老婆婆造孽,又在宜宾柏溪坡上给我找了一个残废老头。那老头子虽然是跛子,但有间草房,人也心好,不多言不多语,又是队上的五保户,吃穿有点。图一口饭吃和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去了不到两年,跛子又得了癌症,病一天天重,现在人停在门板上。人没有死,要医啊!一日夫妻百日恩。邻居上上下下,队上跑了无数次,借的钱起坨坨。背了一身帐,大家伙还要喊我把跛子弄到成都动手术,这听说要花几千......”

  
  “再花钱也要医病。”侯平发打断话说,“我晓得了,你来的目的。”

  
  “就是就是,向你三弟借钱。”王加致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办法都想完了,朋友邻居亲戚,钱都借了无数次,再也不好去借了。我那个锦绣姑娘,也没有指望。她脾气犟,不听老娘劝,跑到云南绥江城嫁了个搬运工,受罪呀!她天天在街上摆一个南瓜米摊摊,挣几个毛毛钱,回家就拿给那个男人搜,不拿出来就要挨打。叙兵娃儿呐,去年才从笼笼头出来,婆娘跑了,丢个娃儿给他,求钱没得,到处打白出。我里里外外一身帐,还要医病人,硬是过不下去了,现在只有请三弟想办法。”


  “你不是去了兰州几次,找单位给大哥落实政策吗?”

  
   “哎呀呀,说起来伤心。三弟,这几年,你几次拿盘缠给我到兰州,我几次高兴而去,是伤心而归。”王加致一脸阴沉,缓缓地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大哥的原单位,人家互相推脱,喊找组织部。组织部又朝单位推。我求爹爹告奶奶,才听到这样的话,说你大哥搞兵运的时候,拿给小日本围攻跳黄河,脱离了组织一段时间,有些事说不清,组织上还要调查,调查清楚了再说。调查调查,人都死了这么久, 还没调查清楚!我也说气话,当着那些人的面说,‘我的人,还是娃娃儿的时候,就跟着毛主席干革命,当红军过雪山草地,仗从南打到北,又从黄河北打到长江南。带兵解放了大片大片的地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喊你们给我的人落实政策,补点钱,维持生活,不过分嘛?’他们一个二个互相推,不理我。我琢磨,晓得了,我一个遗孀,穷婆子,人家当官的没得到任何好处,凭啥子帮你的忙?说落实政策,政策看是对哪些人。正如一些人说的那样,办公室是争权夺利的地方,深似衙门,又理无钱莫进来。”

  
“莫说了。”

  
   王加致仿佛没听见侯平发的话,叨叨絮絮,“单位和组织的人推脱你,这还好。经人指点,我到信访办去,那里的人冷冰冰,看你的介绍信,查你的身份。墙上一溜贴的是公安局、派出所、刑警队、治安队的电话号码......”

  
   “你又没贩毒了,怕啥?”侯明明打断话,吱了一句,“是我,就百折不饶,不停地上访,一直到问题解决。不要怕,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子子孙孙上访下去,创造世界记录。”

   
    “我的锦绣姑儿也是这样说,喊我把侯平宣的军功章、荣誉证书抱起,站在组织部门口不走。”王家致眼睛红了,愤愤地说,“叙兵娃儿给我出主意,喊我睡在父亲他们单位上的办公桌不起来,哪个来拖,拖出毛病,哪个敷汤药。反正我这把老骨头,就丢给他们了。有时,我想横了,人家要东推西推,实在解决不倒问题,干脆我喝农药,死在他们当官的面前算了......”

  
   “不要这样,要想开点。”侯平发打断话,安慰道,“想想别人,心态就平和点了。说大哥戎马一生、南征北战,他能和解放军副总司令彭德怀元帅相比吗?彭德怀指挥千军万马打下天下,冤枉一个一个来,先是庐山会议遭斗,后来文革死得惨!人得了癌症,关在监狱头,半边又瘫痪,动弹不得,疼得遭不住,还不给你打止痛针,活活折磨死,连骨灰盒都不能送回湖南家乡,阴悄悄送到四川,真名都没有留一个。能和贺龙元帅相比吗?贺龙元帅一身战功,中外闻名,文革遭整,弄来关起。明明晓得贺元帅是糖尿病,还把药给人家搜走,又不给饱饭吃,饿得来在院子头到处扯野菜吃,人死了,与其说是病死,不如说是饿死。其它元帅、将军遭整的多,就不细说了,想想这些,大嫂,你就不会生气,走向极端。”

  
  “听说他们都平反了,还补了工资。”看侯平发默不作声,王加致嘀咕道,“我的人呐?”

  
   “慢慢来。”
  
  “哪年哪月?”王加致叹气道,“现在的人,整人整疯了!回想过去,你大哥当领导,一直对人好,肯帮人。刚解放那阵,运动一个接一个来,你大哥手下的一些知识分子,有的家庭出身不好,有的在历史上说不清,有的在运动中犯了错误,遭处理,清除出去,你大哥硬是保他们,惹得上级说你大哥右倾。你大哥给上级领导对嘴,‘这些知识分子满腔热血,投身革命,有点错误就把人家弄来清除出队,毁人家一生,寒不寒心?老百姓对我们怎么看?革命事业是崇高的事业,是人人向往的事业,要团结一切人,团结就是力量。’你大哥官不当,都要保这些人。”

   
“大哥做得对,心胸宽阔。大嫂,你要有大哥的胸怀,相信组织。”

  
   “我晓得。”王加致擦着泪水,嘀咕着,“人比人,气死人。但人还是要过日子呀!”

  
  “大嫂,你过的日子,你的难处我晓得。”侯平发真诚地说,“人病了,无论如何也要医。前几年,我卖老屋,治我的高血压病,还剩了点钱,等会儿你弟媳下班回来,我跟她商量,给你准备一千块钱。”

   
   “能不能现在就拿,三弟,我还要赶回去,屋头的病人,还要照顾?”
   
  “好,大嫂,你稍等等。”说着,侯平发进了里屋,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存折出来,说,“马上上街,到储蓄所取钱。”

   
  “1000不够,我再拿500。”侯明明说了一声,转身跨进自己的卧室,打开书桌抽屉,从书中翻出一叠钱,取出来交给王加致,“大伯娘,这是我画广告和头像的钱,拿给你急用。”

   
  “哟、哟!这咋个要得呐,要得呐?”话是这样说,王加致一把把侯明明递过来的钱接了过去,数也不数,一边顺手塞进衣袋,一边笑着说,“你跟你父亲一样,厚道,仁义,大方,二天伯娘给你介绍个漂亮媳妇。”

   
  “不要这样说,你还是管一下你的叙兵娃儿。”侯明明嘀咕着,“去年冬底下,叙兵娃儿跑来福延中学找我,要我给他收购几吨柑橘,他要运到云南昭通去卖。我信以为真,给他四处张罗,出定金给他收购了四五吨,柑橘堆了一大堆,五六天不见叙兵娃儿人影,柑橘一个一个烂......”

   
   “我晓得了,晓得了。这个短命鬼儿硬是逗起闹!他自己的嘴巴都糊不起口,哪里有钱做柑橘生意?嗨!找到叙兵娃儿,我要骂他。”王加致数落一通,跟着侯平发出门上街了。


    回到里屋,侯明明要指导兄弟画画了。他对光着上身,一直闷头画画的侯亚红说,“今年,你已经初中毕业,只贪画画,那里就要认真,考一个美术学校,才是出路。现在8月23号了,过几天,带你到宜宾师范去,尝试一下模拟考试。”

  
  “我的同学田泽生都要去考。”


  “就是那个偷收音机的,他懂画画?”

  
  “他听说我要去考美术学校,就要去考音乐学校。他娃儿学习不如我,画画也不如我,就学吹喇叭,他爷爷懂,教他的。”侯亚红丢下画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他爷爷吹喇叭凶,街上死了人,有人结婚,他爷爷都去吹。”

  
  “这是民间音乐。不过,田娃儿吹喇叭可以去考音乐学校民乐专业。”


   “就是,他天天早晨,由爷爷押着,到西门河坝头,对着金沙江吹喇叭。他爷爷给他规定的是每天吹10个小时,喇叭不离口。毕业典礼上,他吹了一首《茉莉花》,大家还认为是广播头播出的嘞。嗨嗨!都说他田鸡爪爪,啥子都不得行,只有吹喇叭行。”

   
“不要说人家了,人家有长处。说你自己,好好画画。”侯明明认真地说,“亚红儿,不要偷懒,拿起笔,快点画!”

   
“哥哥,放暑假一个多月来,天天画,我胳膊都画痛了。看,画了这么多,墙上,桌上,到处都是我的画。”

   
  “对的嘛,量变变质变。不过,心态要正。”侯明明向兄弟灌输道,“画素描,画静物一定要静得下来,有耐心。画素描切忌脏、乱、灰,一定要画得有立体感,抠得出来的感觉,要向夏尔丹看齐。画静物、画风景可以画出灰调子,灰中透美,产生诗意。要向莫奈、列维坦、柯罗看齐。这些大师,充满激情,是用心血画画,用儿童的眼光看待世界。莫奈的印象派画,遭到攻击,参加不了官方的展览,无所畏惧,依然执着画下去,今天成了经典。法国风景画家柯罗,有儿童的心态,天真浪漫。人60多岁了,每天出门画画,都要请示父母,‘爸爸、妈妈,今天天气真好,我要出去画画。’得到许可,‘孩子,去吧,早去早回’他才提起画板,连蹦带跳出门。他的风景画充满哲理,充满诗意,灰调子中,薄雾飘渺,山林时隐时现,草地的牛群低语,好像向人们诉说着什么。可惜柯罗大师画到79岁,倒在画板前,临死,不甘心地说,‘衷心希望天堂里也有绘画’。在圣托努教会举行告别仪式后,葬于佩尔拉雪兹基地。同年的沙龙以柯罗作品为题,展出了他的3件作品《樵夫》、《夕阳的欢乐》、《毕比利斯》,轰动于世。这就是画家的精神。”

   
   你一言我一语,两兄弟说着艺术上的事,窗前的玻璃“嗒嗒嗒——”响了几下,侯明明出门,见是笑眯眯的邓三娃。忙说,“久违了,三娃,不,邓老师,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专程来向你辞行,画家。”穿一身海魂衫的邓山娃按耐不住脸上的喜悦,咧嘴笑道,

   “我要走了——”

  
    “朝哪儿走?”侯明明学着沙家浜沙奶奶的腔调,“找部队去,那哪儿成呀!”

   
   “当真的!”邓三娃认真地说,“我不当老师了,我要到西安去当秘书了。”他见侯明明一脸茫然,兴奋地说,“我原来的老领导段主任,官运亨通,当了城关镇镇长,交椅没坐热,又想发财,带着婆娘到西安开饭馆。不晓得段镇长哪股水发了,理关系,理在行署办当领导的老战友身上,当上了行署驻西安办事处主任。老领导段镇长到处招兵买马,想到我这个老部下,是根笔杆子,就动员我这根笔杆子给他当秘书,括号,享受科级待遇。嗨,调令已出,喊我走马赴任。”

  
  “恭喜你飞黄腾达!”

  
   “好,借你吉言。”邓三娃变戏法地甩出一包烟,“春城,抽一支。”侯明明摆手道,“你不是从来不抽烟?”邓三娃咧嘴一笑,“现在不同了,不但学会要抽烟,我还要学会喝酒。步入官场,要讲究,烟酒茶开道,才能六六大顺。”他望着院子背后的锦屏山,踌躇满志道,“嘿嘿,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看来我该时来运转了,该笑到最后了。画家,我们是丁丁儿小的朋友,逢真人不说假话,我给你实话实说,到西安当官,是我曲线救国之一。整得住就继续整,发展下去。整不住就打道回府,杀回屏山,弄个一官半职。嗨嗨,行署的大秘书,下到县政府,安一个官儿不成问题吧?”

  
   “去问组织部长。”

  
  “没问题。”邓三娃自问自答,“当官的感觉真好!前天,我到你这屋头找你,没见人;昨天,我到你学校找你,也没见人;今天,终于找到你了,报告你这个好消息,让你为我高兴。本身,我早就来了的,路上耽搁了,碰见了万强娃儿。狗日的,戴个盘盘帽,大热天,虎皮扣得严严实实,提个公文包儿一甩一甩,在我面前摆架子。老子实在看不惯,冒了句气他,‘弄了个行署秘书当,我要到西安上班去了。’龟儿眼鼓鼓,盯着老子上下看,马上就笑起来了。”

   
“他恭维你啥子?”

  
   “拍马屁的话我就不说了,我这个人,反感小人,不喜欢听奉承话。不过,万强娃儿换了个方式,在我面前吹,他在宜宾耍了个姑娘,叫陈啥子勤。”他见侯明明面无表情,进一步说,“他耍的那个宜宾姑娘,我晓得。早在龙桥的时候,他就经常跟人家写信,肉麻。有时还把他写的信拿给我看,表面上是喊我斟酌,其实是在我面前炫耀,哪个不晓得他这一套。狗日娃儿,没道理,他是在端你的榛子......”

   
  “你咋个这样说呐?”侯明明打断话,故作生气道,“你这是挑拨离间。”

   
  “啧啧啧,我们是同学,是哥们儿,咋个挑拨离间?我这是为你好哟!”邓三娃红着脸,嘟噜着,“你在公社宣传队的事,跟那个宜宾知青陈啥子勤的事,沸沸扬扬,同学们哪个不晓得?我认为,就是他娃儿不江湖,拦路一刀,中间插一脚。现在,他娃儿还自鸣得意,承认了,说你是教书匠,他是革命干部,人家女的一般爱革命干部。嘿,嘿!教书匠,算了,有些话不好听,我不说了。嗨嗨!”见侯明明脸色愠怒,他又激道,“不过,我再说一句,刚才万强娃儿给我说,过几天他要到宜宾去探亲了,探那个陈啥子勤。”

   
“他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对,竹篮打水一场空。”邓三娃鼓劲,“画家,你要雄起哦!人家给你一起争,你不要打退堂鼓。人家背后说你那些话,是伤人的,你不要虚。争不赢也要争,不要输给人家。”

  
  “看哪个输给哪个?陈泽勤一直都在追我。”侯明明脱口而出,“我晓得,万强娃儿是在追人家陈泽勤,可是人家女的没感觉。本来我在中间做工作,想成全他两个,看来不得行!再是啥子革命干部,人家女的讨厌他。陈泽勤几次从宜宾到我屋头来耍,见事做事,勤快得很,喊我的爸爸妈妈喊得咪咪甜。居然提出,办结婚证了。我推脱说,天这么热,再咋个都要等国庆以后再说。我父母都说,这种勤快媳妇不好找,但我无动于衷。昨天早晨,陈泽勤又从宜宾打来电话,说最近休班,要上屏山来我家,想办那个结婚证,我还在想咋个躲。看来,老子不躲了,顺乎自然。”


   “对,顺乎自然,一争高下。教书匠打败税务官。”邓三娃晃动拳头,还想说什么,听到屋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朝窗外一瞄,缩头对侯明明说,“画家,你父母回来了,我就告辞了,以后到西安来耍。”说罢,跨出门槛喊了声“侯叔叔、姚老师好”,急步而去。


   进屋的姚贤图,大概知道父子俩借钱给王加致的事,一脸不悦,数落道,“硬是大方,一出手就是1000、500,当我一年多的工资了!嗨!俩爷子都痴、痴!我看,干脆把家产卖了,再凑点钱送出去学雷锋。”

  “关心别人胜过自己,这就是我们的雷锋同志。”侯明明拿腔拿调说,“雷锋在哪里,就在我们家。”
姚贤图对儿子说,“以后评活雷锋,就推荐你爸爸。”
  
   “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这个社会就安宁。”侯平发笑呵呵对姚贤图说, “刚才,我到进修校找你,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人家大嫂屋头有危重病人,自家人,不要见死不救。”

  
   “我也才跟你说了,病人要救,钱要借,但不要痴,不要过度。”姚贤图不满地说,“借这么多钱,都是我们好几年的积蓄,洒出去,收回来都要打问号。大嫂借过弄么多次钱,从来没有还过,也不可能还。癌症医不好,要医等于是烧钱,以后她大嫂一个人,孤苦伶仃,哪里有能力偿还?”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侯明明一旁插嘴,“借钱给别人,就要有送给人家的心理准备。”

  
     姚贤图附和道,“就是嘛,人家向你借钱,就是笑脸。你喊人家还钱,就要得罪人。”

   
  “相当于我们做好事嘛。”侯平发陪着笑脸,开导道,“哪个晓得,大嫂这一辈子先甜后苦,大哥死了,大嫂造孽,现在的境况,令人担忧。尽管这样,为了生计,她都没去贩毒,算是可以的了。如果没有人帮她,她想横了,重操旧业,那才凄惨,走的是不归路。我们为大嫂做点事,是为自己积德,也是造福社会。”


   “听听,这就是一个党的司法干部的豪言壮语。”侯明明一本正经地说,“公安局局长找爸爸,给侄儿办公正进城,爸爸不给面子,说不符合政策,不办。听说,中都一个老农民要给外孙办公正,爸爸跳圆了,冒着酷暑,跑百多里山路给人家办。人家老农提腊肉感谢他,他不要。这是什么精神?”


  “助人为乐的精神,好噻!”门帘掀开,露出侯亚红的小圆头,调皮地接嘴,“爸爸到处关心别人,听说田泽生的学习不好,比他屋头的人还着急,跑去找他的父亲说,这个社会,人要有一技之长,才能立足,喊人家的父亲把吹号的手艺传授给他。为好不得好,反而遭狗咬。田泽生被他的老父亲训练得苦,清早白晨就起来吹号,急叫唤,怪我爸爸多管闲事。”


  “娃娃儿家,有你啥子说头。”侯平发手一挥,“去去去,好生画画。”
姚贤图也把手一挥,冲着侯平发说,“娃儿的事你不要管,你去做善事。”
  
  “嗨嗨,做点善事又关什么事嘛?”

  “那你饭不吃,让给别人吃,衣裳不穿,送给别人穿。”见丈夫愣了,姚贤图抢白了一句,叹了叹气说,“我说这些,都是为家头好。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你老侯清楚,自己是高血压,等于终身抱药罐子,药费不晓得还要花好多?亚红儿又要去考美术学校,这段时间,天天在屋头熬更守夜画画,我看,画画就是撕钱。一会儿要钱买素描纸,厚的。一会儿又要买颜色,瓶装的不要,还要胶管的。一会儿又要笔,橡皮,还要画板,大号的。今天上午又喊拿钱,他要跟哥哥一起到宜宾学画画。”说到这里,她提高声音,“自己屋头人不顾,拿钱顾别人。”

   
  “我顾了哪个,还不是顾你姚家几弟兄。你姚家拿少啦?”

   
   “嗨!咋个这样说?”

  
   “手心手背都是肉。”侯平发对嘴道,“不说上面几弟兄,就说老七,七娃儿,从屏中读书读到成都工学院,期期学费,月月生活费,按时给,给到参加工作。老九,九娃儿呐,12岁就从中都出来,我们把他送到县农机厂当学徒,长大了,又给他在底坝买房子,娶媳妇。我没有半点怨言哟!”

   
  “各了各,反正,以后做事不要痴。”

  
   “好,不说了,一起都不说了。不要影响我画画了!”侯亚红装模作样,从里屋出来,随脚拖双门边的木板鞋,嚷道,“昨晚上,画到半夜三更我才睡觉。画得脑壳痛,看来画画辛苦哟!”


   姚贤图责备道,“哪个喊你画到半夜三更,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准备作品,过一两天,我要跟哥哥一起到宜宾去展示了。不说了,我很忙,要上街买颜色。”说着,侯亚红踏踏踏出门,转眼又踏踏踏跑回来,对家人拉长声音喊道,“客来了,来客了,一个女的——”

  
  “大惊小怪!”嘀咕了一声,侯明明上前问道,“哪个来啦?”

  “牡丹仙子。”侯亚红挤眉弄眼道,“其实是个知青姐姐,来过我们屋头,哥哥,这又来啰,过来看!”


[ 本帖最后由 画梅花女人 于 2011-3-9 12:24 编辑 ]

TAG:

我来说两句

(可选)

Open Tool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