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正午的太阳

  

阳光真好，像冲洗热水澡。田里的油菜长得很好，河滩上连片的芦苇像绽放的梨花，那棵枯死的大樟树仍挥舞着黑枝桠，像原始人的舞蹈。还有山脚下无限延伸的干草地，水泊上飞翔的白鹭，林间小道、落叶、桐籽，散发雄性或雌性气息的草木，传说中的狮子和老虎……

——这些我都没有写过，阳光用力照晒它们的皮肤和骨骼，直到树皮炸裂，而我曾太久注视黑暗。

 

阳光真好，没有了时间的负担，那座青砖黒瓦残垣断壁的庙宇，不再残破，阳光把它修葺成完美的建筑。不再有失语的难堪，没有不完整的诗篇。关关睢鸠，墨色渲染，这是第一句诗产生的地方，这是第一幅画产生的地方，这里诞生了文明，诞生了蔬菜和稻米，诞生了狮子和老虎。一切来自太阳，阳光照耀。

 

阳光真好，照晒着被子和枕头，照晒着陶罐和白墙，照晒着中国的西北角和苏联的私人生活，照晒着劈柴的父亲和检修漏屋的邻居老伯，照晒着冻僵的臭虫，照晒着山林与河流，照晒着山头远眺的狮子和老虎……

2014.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