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

  空   旷

            ------致Lily并再谈宗教信仰

 

诗人说

“从空旷到空旷，好像一张未捕物的网”

可我走在街道和通往云层的路上

感受到的 只是空旷

外层空间的虚无

存在的七千次否定

还有一种

无法弥补的痛苦

仿佛在冬天 事物无法派生出的

光辉灿烂的饰物

这不是一种伪装的矫情

更不能用灵魂称量

从存在的一头到另一头

在时间的翘翘板上

这之间 却隔着天和地

两个世界

 

甚至盲信 也算作一种美德

我把自身献给吾神

软弱无力的人 肉身只能用来供奉利剑

而大海 在我转身向城市的第二条肋骨

道声晚安 这一刻 我只想

证明自身过往岁月的清白

谁来安慰我 谁能给我渴望的

圣水 不曾被埋葬的记忆

在我们曾经呆过的坑边

有许多悲切的话语 险些掉进

深不见底的大洞 啊 回忆

不要把我埋葬 不要让我身上的甲胄

化水 即使一千年后

我在使徒们走过的岩石上

变成骷髅 我也不愿意在此刻

和冰山一同消融

 

什么是满溢 在空旷的二十一世纪的最顶层

在无比欢乐的大海的最前沿

在破碎的信仰开口证明自己的无辜

在我们像鬼神一样相信自己一无所有

身体轻得压不住惊恐摆动的上帝之须

我拒绝交出

也拒绝开出通往彼岸的通行证

一无所有 这第十二夜

我们依然走在空旷的

注定无人问津的白夜般的赤裸的瀑布下

那些爱我们的鬼魂 那些甜言蜜语的

工蜂 那些开出优惠条件的母牛

谁令我潸然泪下 心里生出无限的怜悯

有谁比我们更解风情

有谁比我们更

一往情深

 

空旷 这最具诗意的形而上的名词

我的伙伴肋骨下最柔软的阴影

足以掩埋应景而生的七朵莲花

和一朵出水的百合

那灰蓝色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

只是一片汪洋

喋喋不休 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

充满豪饮后的迷恋

就像刚刚出海的快船

不经洗礼 不经巨神花边的点缀

也没有把尾桨在闭门不出的国王的坟头摇曳几回

神圣的伙伴们啊 你们多盲目 被野心涨满

你们在哪里落脚 朝哪个方向

追逐不朽

 

就这样 我站在生和死之间

站在灵魂和永恒的路口

权益和尊荣 觉悟和幻影

那一种比例 比黄金分割的定律

更能使我们信服 生活在众神离弃的河岸

匀称的海船是否能给我们带回足够的奶水

以滋养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

那座空旷的街区 是否能塞满复活节岛上

成吨成吨的

从海上运来的僵硬的

玛雅人的石像

 

大滴大滴的眼泪 在这悲切的空旷的海滨广场

失去光彩 大理石的长凳

甚至比夏日午夜时分的海滩

更凉

而且 覆盖着均匀的水晶般的灵魂的涂层

比地铁车站内的忧伤更细腻

比陀斯妥耶夫斯基的灵魂更火红

仿佛 在兰波的醉舟上飘荡

从牙买加的客栈

到伊斯坦布尔

到圣各各他之夜的路灯下

掩面而泣的女巫

从今往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甚至比空旷更深的伤害

永远在人间泛滥

就像 第十二夜的忧伤那样

值得微分 并在更广阔的神的领地

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