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女画家渴望换上一只新假腿(11)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5-16 09:08:03 / 个人分类:小说剧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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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画家渴望换上一只新假腿(11)                    今天_}"t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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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l TMs z np)J0      我要说,最能治疗我痛苦的灵丹妙药就是神奇的魔术,而谈到魔术,我就不能不提到一个诸位可能已经忘记的朋友。就是我在图书馆里遇到的那位借阅者,疑似巴登街的皮条客的绅士。这位图书馆里的常客,在图书馆里东溜溜西逛逛,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坐在个人研究室里翻阅古棋谱什么的男人,他是什么人呢?
5ciNC(q1nR0      我无法把他与一个魔术师联系起来,而且还是来自雪域高原的魔术师。在你们成为朋友之后,你甚至从他身上真正悟出了空幻,虚无的佛教真谛,一种强烈的认同感和类似殓尸布般的催眠作用常常令你产生一种模模糊糊的如梦如幻的幸福感觉。绝对不是简单的麻醉剂所致的药物幻觉,也不是酒精过量之后的膨胀感,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可感受的心灵状态。看着一条简单的绳子在他手里打结,形成若干圆环串连在一起,之后又重新恢复成一条绳子,你能认为这是幻觉吗?在有与无之间,臆想与现实之间,那条红色的警戒线变得模糊不清了。今天MFtR4f
      与这位虎背熊腰的藏族魔术师交往的日子里,冲淡了你对Mickey的思念,我甚至可以断言,花半年时间做梦是值得的,而如果一直按着这条路走下去,却会使人发狂。今天#a3PIBJ7Fa V-T
      这种模糊不清的幸福感使我深切地感受到对睡眠和梦幻的追求是无止境的,在终极意义揭示之前,它具有神奇的镇痛疗效,这包括精神和肉体意义上的含义,比如说充足的睡眠使我的体力明显恢复到青年时期的水平,做爱时间明显延长,阴茎勃起的时间,硬度绝非往日可比,甚至可以说达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它会使你感到浑身总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儿。精神方面的意义毋庸赘言,这种焕发出来的神奇力量甚至使长期困扰你的忧郁症和偏头痛不治而愈。
Zg.X$Cn0      你甚至由此而联想到那些虔诚的佛教信徒,他们一步九拜,双膝跪地,跋山涉水来到圣殿之下,谦卑的向佛祖献出他们的灵魂,期待来世呈现一番新的景象,他们的这种执着不变的精神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撑,何以会做出种种惊人之举呢?今天0?nL$v/\*~"}*r0K ?
      你们走到一起,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你们都喜欢女人,尽管审美的方式不同,但和一个姑娘坐在酒吧里,喝杯酒,聊聊天,变几个小戏法,拿小姐们的身体或者乳房取取乐,或者在屁股上摸一把。如果情况允许,就捎带一个回家。今天qiBi%W
      他曾用一片树叶给你算过命,说你这一辈子千万不要找一个屁股上长着红色胎记的女人结婚,否则将来会遭到报应的。听了他的话,你禁不住心里暗暗倒吸一口凉气。Mickey的屁股上恰好就生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就在两个屁股蛋儿的正当中,非常令人惊奇,而且异常醒目。Mickey认为这块胎记将会给她带来好运,而且做爱的侍候,只要你稍稍粗暴一点,那块胎记就会立刻变成鲜红鲜红的绸缎般的颜色,这难道真的与运气有关系吗?今天8G zgtWt
      可以说那块红色的胎记确实是Mickey的护身符,甚至在她分娩时医生们也啧啧称奇地说从没见过胎记长在那个地方的孕妇,而且胎儿如此巨大,她进产房不到半小时就顺产诞下婴儿,甚至连在阴唇上切一刀的机会都没给医生留下,难道这也是巧合吗?
{:O&NK5?0      龙凤先生,这是那位藏族魔术师的名字,他腰里缠着一条黑色的绷带,扁平的大脸,一只巨大的鼻子在下部弯曲成钩状,一头蓬乱的卷发盖住大半张脸,粗壮的腰身老是冲观众弯腰行礼,他甚至在化妆间也在不停地练习行礼的动作。黑色的礼服皱巴巴的,他把一块手帕缝在左面的上衣口袋上,因此永远也掏不出来,更别说临时用它擦擦汗什么的。你为他在台下照相,在台上演出的时候,他会时不时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你,示意该给他拍照了。他把一朵鲜花变成一张钞票,或者把一张扑克牌变成一副羽毛球拍。他也变玫瑰花,但那是送给台下某位特定的观众的,比如你,因为你给他拍照,而且那朵红色玫瑰花是塑料的,仅仅是道具,需要反复使用。今天og7Jq(TV5fp9G
      我真想带郁碑来看看龙凤先生的表演,她一定会对魔术感兴趣的。Mickey则对这类小把戏不屑一顾,而且她也无法忍受龙凤先生身上浓重的狐臭气味。Mickey,如今变成了一只迷人的,不可一世的小母狗,她需要的不是庸俗的大众娱乐形式,她的灵魂已经升华到了一个崭新的领域,她甚至缅怀起她曾经诅咒过的,让她扒皮抽筋的芭蕾舞生涯,哀叹年华逝去,美梦不再。她甚至把这一切归结到与你的结合。
V9I~|i0`$Z ~(xGf7m0    “婚姻,本质上就是扼杀生命,自由,艺术和女人的独立主义精神的。都什么年代了,人们还抱守残缺,死守着旧式的道德观念不放。”
1r{ I&OD3R0       呜呼,她的这种腔调也是典型的、Mickey式的。试想一下,如果尝试人与骆驼杂交,到底会弄出一些什么新鲜货色呢?比如说,龙凤先生,会不会就是远古部落时代不同血亲混交的结果呢?鞑靼民族与突厥种族,匈奴残余与杀气腾腾的东罗马帝国的遗传学形态在现代社会的回光返照?吃羊肉的与吃植物茎杆纤维和粒状果实的民族果真存在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的鸿沟吗?今天m7t(XX%AM*]z
       Mickey是对的,一夫一妻制是一种驴和马的生活样式,它从根本上说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杂交模式。今天xt l.x"J+z2t
       Mickey,她的呼吸是平稳的,安详的,由于你的存在的缘故,更衬托出她神圣的不可侵犯性。每当你在暗夜的睡榻之上注视着她一起一伏的身体,一种今生今世缘分注定的宿命感油然而生。Mickey,我的命运的死角,我的玫瑰花花瓣似的鲜嫩欲滴的宝贝儿。
$z;x WAJ{*dH0       一九九八年年底,在你刚刚结识她的那段日子里,她热衷于普契尼的歌剧,常常在夜里突然醒来,紧紧抱住你,哭泣着说要听蝴蝶夫人的咏叹调《啊,明朗的一天》。深更半夜你到那里去给她掏弄这支曲子呢?你安慰她,让她平静下来,你试探着小声地问“你真想听这支曲子吗?”
R#kJ*JE:~o { x0    “是的,是的,我现在就想听这支曲子。”
M${Z vxe5B'y x0       你仿佛突然看见一个新生的蝴蝶夫人站在深圳湾畔,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海,面对香港资本主义社会灯红酒绿的维多利亚港,一边迈动舞步、连续做出一串高难度的旋转的脚尖动作,一边敞开心扉,表达内心对幸福生活的强烈渴望和憧憬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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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住宅区坐落在海上世界北部的半山上。记得在我尚未天天喝得酩酊大醉的岁月里,我开车经过养护得很好的热带灌木和清新整洁的花园中间,常常可以听见教堂里传来的阵阵钟声。Mickey在花园里采摘花朵,那些可恶的小鬼仔们像蝗虫一样在街道上蹦来跳去。邻居家的狗吠叫个不停。你停下汽车,使劲地关上车门,梦想着把心里的晦气压缩进排气管释放掉,或者,仅仅是一个象征性的举动,不代表任何意义。做一个独裁者固然美妙,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听命于妻子的男人怎么说都不关乎自尊的问题,公仆或国王,上帝或独腿的心灵掮客,在生物学意义上说,其实是同一的。不能既做一个独裁者又要谦卑的听命于命运的作弄,做一个公仆却天天惦记着后宫里的娘娘,这样活着会很累,也不合乎情理,是不是?今天KyI4S]%B#cj
       Mickey与我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如果抛开年龄差距的话。因为我们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我整整比她大了十二岁,而这个年龄差距从此就定格在一九九九年。我是说从此往后,这种年龄的差距甚至出现逆转,我常常不自觉地认为自己好像越活越完蛋,不仅变得越来越脆弱,也越来越像无知的白痴起来。我开始与在酒吧认识的年轻朋友称兄道弟,不知羞耻地同他们比试勾引小妞的技巧和能力,甚至毫无顾忌地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的战利品,而此时,龙凤先生就坐在我的旁边,一边若有所思地喝着啤酒,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酒吧老板娘毛孔粗大的那张方脸。
zoQa6H b,C/_0       与Mickey在一起的岁月里,我也有过快乐的时光。我指的是我在楼上的那段日子,具体地说,是在卧室里。
!E3^3kE-I1n4u(o@3n\4A0       卧室里摆满了她穿着练功服忸怩作态的芭蕾舞动作的照片,大量的鲜花,亚麻布陈设,以及一些看上去像葬礼仪式上的挽联式的某些大赛、晚会上的合影,这些东西使她对我保持着足够的居高临下的心理优势,它们的存在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在我们两人之间,至始至终存在着令人触目惊心的、巨大的文化差距,即使尚未形成更大的压力把我压垮的话,起码这些东西是在暗示我,我是在与一位热爱艺术的女舞蹈家同床共枕,难道这还不够吗?今天P0D;K0\5`$_ E)H
       我答应过她母亲将会与Mickey白头偕老。诺言是在武汉一所医院的陈尸房里做出的。那么多抽屉整整占据了停尸房的一面墙壁,抽屉上面写满编号和名字,走廊里充斥着呛人的杀虫剂和消毒水的气味,或者腐烂的牛皮皮带的恶臭。墙上的电表盒子里电线纵横交错,发出恼人的嗡嗡声。那个头戴绿色帽子,穿着绿色大褂的工作人员带我们走进陈尸间,我发现他是一个肥胖的红脸大汉,有一只巨大的、叫人瞠目结舌的酒糟鼻子,身上酒气熏天,而他说话的声音,却是女人式的,我是说他非常擅于运用高音区里的假声技法。我发现那些大抽屉根本不是一般家具意义上的一部分,那实际是一个巨大的冷藏冷冻柜,而Mickey的母亲大人就安详地,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我用手轻轻叩击抽屉上的标牌,想把标牌上面凝结的冰霜用指甲盖抠下来,而这时Mickey却像抽风了似的,死死攥住抽屉边缘嚎啕大哭起来。
8N(pRC U9i;jh5|x&O0       外面在下雨,阴惨惨的雨。你们在雨中抵达医院,抵达这个陡峭崎岖,荒凉颓败的犹如孤岛的停尸房,你事先答应她进去之后一定哭两声,以表哀痛之情,你做到了,果真跟着Mickey默默垂泪。今天7Fd uFOow
    “母亲大人如果在天有灵,请相信我的话,我会好好对待Mickey的。”你情真意切地哭诉道,甚至为了让她听得更明白,你在心里补充道:“善待Mickey,就是善待张巧儿,你的女儿。”今天1K:T5Q)B3Zo8^5O
       实际上,你至始至终也没见到岳母大人的反应。因为那个大抽屉位置太高了,正好与你的头顶相齐,根本无法看清躺在里面安睡的岳母大人的神情。我相信Mickey也是一样,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哀伤击中,沉浸在无边的悲痛之中,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节。另一种可能是凭借着母女之间的心有灵犀,她根本就不需要站到一只板凳上真切地一睹她母亲挂满泪花的面容,她们从来就是融为一体的。今天\U#QGTf+a!U-z5H
    “你发誓,在我母亲的亡灵前发誓,你一辈子都爱我,不离不弃。”Mickey缓过神来,一字一板,咬牙切齿地说。今天z/L:W}-M(D}y
     “我发誓,我会一生一世爱你的宝贝女儿。”尽管你刚刚发过誓,却又不得不把誓言重发一遍。
r2zf m,E?.F6c0       Mickey破涕为笑,深情地望望你,接着又嚎啕起来。
_Pe\z,u7V2@1]9w0    “我是孤儿啊,母亲,你把我扔下,我就真成了孤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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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九九九年三月二十五日下午十六时。你答应一个亡魂要照顾她女儿一辈子,而如今有时候,特别是在夜里,你看见泪流满面的Mickey用手推车推着一口棺材,上面摆满花圈和鲜花,朝你走来。那是一口真真切切的枫木棺材,Mickey还是与从前一样美丽,不过这次迎接你的不是笑脸,而是红红的、嘘肿的、怒目而视的狰狞面目。今天,AZ7B1?#R)HhP h%y
       你们暂住在江边的一幢饭店里,夜里可以看见江面有小船突突驶过。在江边广场乘车,一直到底就是那座墓园,她母亲,长眠在泥土之下。你们在风味食街哀伤地喝着啤酒,看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和车辆,Mickey扳着手指计算日子,断言她已经怀上了你的孽种。呵呵,你们相视而笑。
kp:Zx!|0       江风是寒冷的,而伴随着寒冷的江风,货运列车甚至与北方的寒流一同抵达这座江岸城市。今天l ~Q'~y
       没有任何暗示,也不带任何隐喻的成分,我仅仅是在客观地描写当时的情境,甚至,像是人为地抒情。
M)@(V FG*a%w;N!x0       而那时,你已经开始爱上了抽象的事物,就像迷恋她两腿之间的空挡一样。
{V&wH8[ Z0       再补充一个细节。今天$gGUd$?eM']
       在Mickey母亲的葬礼上,她的父亲风尘仆仆从遥远的另一座城市赶来。他在墓前嘟嘟哝哝朗诵了自己写就的悼文,又用手往墓穴里撒了几把土,亲了亲Mickey的脸颊,就转身消失在午后茫茫的雾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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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f&u+v&^iI0z `;Q"o0(待续)今天fQ2\K5fGdo;f m

1C#A0WK F._cp0[ 本帖最后由 elford 于 2010-5-16 09:0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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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良的个人空间 张伟良 发布于2010-05-16 09:06:04
换上这条假腿以后,这位画家会走得很远。
Elford的空间 elford 发布于2010-05-16 09:12:56

QUOTE:

原帖由 张伟良 于 2010-5-16 09:06 发表 换上这条假腿以后,这位画家会走得很远。
www.jintian.net3}S9DRn5b2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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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画家之于假腿,犹如我档下的心爱之物,一要妥善保管,二要时不时地掏出来,打打油,活动活动,是不是? (^l/P4H C(O"el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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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问好伟良兄!祝你有一个两亿马克的白日梦!
楚雨的个人空间 楚雨 发布于2010-05-16 09:21:06
越写越丰富,时代的脸谱都被你刻画出来了,elford写完可以单独出本书,薄薄的,感觉很好!
Elford的空间 elford 发布于2010-05-30 11:07:36

QUOTE:

原帖由 楚雨 于 2010-5-16 09:21 发表 越写越丰富,时代的脸谱都被你刻画出来了,elford写完可以单独出本书,薄薄的,感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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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雨,就为了你这句话,我也要咬牙坚持把这个弥天大谎吹成一只高空气球,并邀请您光临、乘坐,呵呵!
我来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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