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荷花

（2009夏，西湖荷花，梦冉摄）

在西湖边来去多次, 眼见着荷叶田田, 荷花含苞, 荷花盛放. 还开玩笑地说: "我改名字, 叫荷花花了." 却因身边没有带着相机, 而不能拍摄. 甚觉遗憾. 今晨七点多, 即带着相机往湖边去. 到断桥, 见已人头簇拥. 就在云水光中亭榭外, 拍了几朵近处的荷花. 昨夜大雨, 早上还是阴云. 能见度强, 我这些天修静, 此时对西湖风景仿佛有了更冷静的观察. 细雨滴在水面, 引起涟漓. 我注意到离岸不远的荷叶多有焦褐, 卷起来. 不晓得是否被前些天的高温折磨所致?!

我且往前行. 沿着白堤. 风吹起湖浪, 青暗下去. 南岸的雷峰塔和湖中三岛格外清晰, 沉绿. 堤上桃树郁葱. 放风筝的老汉们或穿着白色的府绸唐装, 或着背心短裤, 三两交谈. 因风急, 暂不敢放出鹞子去. 两位老人坐在小马扎上交谈, 面向西湖, 一位拿着各色蝴蝶的风筝图, 正在和另一位说: "这么涂, 放开, 再那么涂..." 我没怎么听懂, 那一位也听得糊涂吧, 但且应着. 这些蝴蝶缤纷的翅膀, 使得我几乎想问他们: "是真的蝴蝶做的图吗?" 可我正在修静, 我无言, 微笑着继续走, 心里不由感念, 人生不也就是这么似是而非地过了吗? 问又如何, 不问又如何.

快到平湖秋月了, 堤的左边, 水面上的荷花红绿相间地, 沿着孤山的山麓岸边而去. 我熟悉地近距离寻找荷花来拍摄. 堤边, 有一个荷叶托着两朵被人摘下来的荷花, 浮着. 荷花很艳, 半浸了水. 我也拍下来了. 初看, 很现代. 象仙桃似的. 等我回家再看, 我就感到难受了. 这是已没有了生命力的荷花, 是荷花的尸体. 我喜欢那些荷花, 生长在水中,被风吹, 若有所语, 与初生浅绿, 又渐焦褐的荷叶相伴, 虽得一夏, 也有着生机. 生, 是美的. 

我转入湖边的露天茶室. 站在石条凳上, 终于拍到了我今天最喜欢的一张荷花图. 随附. 西湖的荷花, 与别处的荷花有所不同. 就在于水. 其柔滑与明媚. 我习惯性地寻找这在荷花图中如眼眸般的水面, 因此方能看见西湖荷花的清雅. 不是寻常的花草哦. 梦了千年的. 我来时自以为冷静, 而终究还是坠入了这迷梦中.

于是, 我不再走了. 不再寻了. 想去楼外楼吃一碗片儿川. 可惜已过了时辰, 八点半就已卖断了. 大堂中那铜做的, 立体在墙上的荷叶与荷花, 就象凝固的时间. 夏天在门外是如火如荼, 荷花象拍栏而歌的无名女孩, 鲜亮了.  过些时, 消逝了. 明年还会来. 而这些铜做的荷, 与黑白的唐诗宋曲的书法, 青绿染色山水图, 以及图中的船, 船中的人, 总一直在的, 向往着, 满足着, 怀念着.

我走到西冷印社的圆洞门前. 信步进去. 里面小轩前, 有一池塘, 石栏杆已生绿. 在阴云的夏晨, 犹如月光下的衣衫. 水色暗碧, 临岸一块玲珑的假山石, 篆着两个字. 红色的小鱼儿们灵动地游着, 啜着鲜活的青萍, 或是莲叶. 我爱此景, 言之不尽, 也拍摄了一张. 粉白墙边是游廊, 陈列着印社历史上著名的印章拓片. 我不由想起一位故人, 他在此找到他祖先的一枚印章.

我没有走到山上去, 望那上山的路径, 檐角掩映, 石色白绿. 想起上次在山上, 见有一楼阁, 在卖印社自制的印泥. 阁门上有一对联, 篆文. 当时我们不识, 还特地进阁内请教过. 此联是: "君子好遁, 弥勒合龛." 天意吗? 我们沉吟. 当时, 我的电话不断, 世务纠缠. 而今, 我依然忙碌.

我父亲打电话来, 接我去植物园中的高尔夫球练习场打球. 那里还正在建设会所. 下个月十号左右竣工. 老总认得我. 和我聊天时, 说只想搞得清静些, 不想做商业运营. 我和他聊起美国的PGA球场. 他询问我的意见. 我说: "要有游泳池, SPA, 要有地方开派对, 有主题的, 或时尚达人的派对. 象加拿大的玫瑰园那样, 再设一个喝英式下午茶的玻璃屋. " 说得我自己都笑了. 笑着自嘲说: "要我来策划, 那这里肯定热闹了."

前些天, 读一篇文章, 有几句话, 令我回味不已. 意思是:

"绝顶聪明, 盛极繁华, 若无静净两味, 无非是纵横长短之气."

艺术的境界如此, 人生的境界大概也如此罢. 我常在心中思索这几句. 希望由此能有所进步. 西湖荷花图, 也以此为最胜境. 以前常念叨的"古意", 曾理解为是:"心底无任何拘泥的自在". 而今有了更精确的理解, 即静净两味. 世事如烟, 沧海桑田. 得此两味, 方离自在不远矣.

梦冉

2009-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