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Walk in the Woods” （18）

我必须写下有关我姐姐莲的故事。父母刚毕业就结了婚，父亲先分配到东北，母亲发现她怀孕了，经历了许多波折，从山东调到父亲身边，生了姐姐和我。当时爸爸在林场当工人，70年初姐姐得了肺结核，当时对症的抗菌素在东北很紧俏，必须特批。父亲找到医院、林业局的领导，当时革委会的一把手因为父亲出身不好，明确批示不能给药，结果莲连续几天烧到40多度，然后死在妈妈的怀里。其实这种事情在当时是很常见的，但对一个家庭，对一对父母而言，那种悲痛与恨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

89年的春节，在我的寝室里，灰暗的灯光下，父亲左手平放在桌上，右手拿着装酒的茶缸，眼睛有些浑浊，盯着门的方向，轻轻地讲着他如何去找那些革委会的头儿们，去求他们，那些人又如何打着官腔一次次地拒绝了他的哀求。我到今天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给我讲关于莲的事情。父亲跟我说：他当时看着莲烧到红红的脸和我母亲蓬乱的头发和红肿的眼，心里不知为什么想到了雨果的《九三年》。他说他终于真正意识到所谓的革命，所谓的主义，其实都是狗屁。雨果早就看到了，在主义和正义之上的应该是良心。

父亲的话对我触动很大，我在补习功课的同时，又重新读了雨果和大仲马的几本书，除了《九三年》，大仲马的《红屋骑士》对我也影响深远，它们直接影响到我在几个月后学运中的想法和行为。

莲夭折后，母亲受了很大的打击，精神一直有些问题，直到最后信了基督教后才趋于正常。而父亲，他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得到安宁，后来做了一件事情，一件并不符合他为人方式的一件事情，但最终让他觉得正义得到了伸张。我也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才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梅下午打来电话，说最终检查的结果还是阴性，医生觉得她例假来得晚是跟最近饮食变化有关。因为复活节要到了，她每年的三月都要进行禁食祷告，今年她决定完全素食一个月。

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我和梅的关系是那一年我带着两个孩子回国时正式挑明的。当时我把孩子留在爷爷奶奶家，自己去成都、重庆闲逛几天。白天有同学陪着玩，晚上到旅馆百无聊赖就跟梅email来往，无非是打些擦边球，心中有调情的想法，笔下却又怕留下把柄，只能写些闲话。那天晚上临睡时梅发给我最后一封邮件，只有两个词：“1 thing ”。我不知她弄得什么玄虚。

隔一天，她又送了一个邮件，又只有两个词：“2 do”。我彻底糊涂了。

第三天，迫不及待地打开邮件，想知道梅到底搞什么鬼，还是两个词：“3 words”。

我突然灵机一动，Google了一下，答案一下子出现在面前，觉得心中一阵狂跳，太阳穴的血管涨涨的，胸中一下子充满了柔柔又暖暖的东西。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想回个邮件，但手抖着、心颤着，写了改，改了写，最后只写了短短的一行字：“4 you，I love Google!”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吧。

Bryson在第15章用大段篇幅介绍了地壳的变迁，讲到AT在亘古时期曾经是跟喜马拉雅山差不多高的山脉，但至少有过三到四次的从高到低、又从低到高的变迁，当然每次都是在几百万年的时间跨度内完成的。在最近这一次，它是以每年0.01毫米的速度降低着，直到今天这并不怎么突出的高度。看到这儿时，心中无限感慨。

小时候在东北时，因为冬天很长，能见到的花的种类很有限。一个同学的家在镇边，有个非常大的园子，夏天时种着非常漂亮的红花。后来他给了我一些花种，却是细细小小黑黑的，我当时真觉得这是很神奇的事情。到今天，有三件事情最能让我相信神（或超自然力）的存在：宇宙之无际、世界之变迁、万物之多姿与完美！Bryson 的书正叙述着世界之变迁，此时此刻，想着这些，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家中，3/23/13, 12:24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