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池横小说《66----1000》黑郁(下)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4-03-05 10:26:29 / 个人分类:小说

  《中国地摊文学作品》
  
  一阵寒风上来,时间已经转到了中午,孕妇肚形的村口,有三颗光秃秃的老白扬树,树下白烟缭绕,混沌稻草的清香,飘逸至天空,一层层铺设,与稀薄的空气拧成白色云雾腾飞。
  
  五保户刘大婶平房排列在白杨树下,三颗三角形列队的白杨树,筋力粗壮,无人能将它抱住,夏天人躺在白杨树下睡觉,凉爽快活,风一吹来,人像在风中游泳似的,凉快极了。我带着阳光洒下的光芒,拾掇温暖,走向三颗光秃秃的老白扬树。冬天,土地在没有大雪的滋润下,地面干巴巴的,脚踩上去很硬实,但反弹力很好。
  
  刘大婶家门敞着,太阳灿烂的光芒,已经铺进她家门前一米处,她坐在阳光下,脸对着院外张望。
  
  我一进屋,刘大婶站起来冲着我笑。
  
  “婶婶…新年快乐!我给你拜年了。”
  
  “呵呵…欢迎欢迎!感谢上帝。”
  
  刘大婶:一头枯萎的白发,一双向内发展的眼睛,灵光四射。脸上‘刀’字纹很深,三角区占满了‘彡’字纹。干燥的嘴唇,留着空白的话题。她穿着一件像被洗衣粉泡久了,褪了本色的衣服。一双鞋,衬垫的高跟,显然不合脚,也不是她这种年纪人的最爱。
  
  她身边小黑狗见到我,前爪落地,后爪向后一拉,伸了个弯弓形懒腰,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嗅了嗅,摇摇尾巴,算是见面礼了。
  
  “我们按老规矩,客人来了,先喝杯开水泡红糖,甜甜蜜蜜。”
  
  刘大婶脸上红润润的,丰盛的生命,冲着我笑,爽爽朗朗,说话像竹筒倒豆子一样痛快。
  
  我接过杯,浑身温暖,坐在灶王爷身边。灶王爷嘴里喷出阵阵热气,烤得屋内很温暖。
  
  刘大婶屋子不大,白色墙面,裂纹弯曲,散落在地面白片,点缀着财富。
  
  白墙面中央,挂着耶和华年历,旁边挂着一个红背带,黄色拉练,蓝色的背包,印着白色十字架,“耶和华”爱你等字样。桌上一个红色收音机播放着《慈父上帝歌》的圣歌。
  
  我想起一牧师说过的故事:
  
  文革时期,她父亲,被揪到讲台上,挂黑板批斗。一个戴袖章的男人,狠狠抽了她父亲一个大嘴巴说:
  
  “你还信基督教吗?”
  
  “我信!感谢神!”
  
  又一个大嘴巴。
  
  “你还敢信基督教了吗?”
  
  “信!我信上帝!因为我是罪人。”
  
  那人抡起眼睛,左右开攻,又是几个大巴掌:
  
  “你还再信吗?”
  
  “信!只有将来我见主面了,才能成为义人。”
  
  男人骂道:“牛鬼邪神!”
  
  他举起拳头高呼口号:“打倒牛鬼邪神!”
  
  刘大婶坐到大灶前,抓起铁火钳,拨弄灶王爷嘴里的东西。
  
  “你来的正好,我弄了几个山芋,放在大灶里烤,现在烤熟了,算你有福,你先尝尝。”
  
  刘大婶从灶堂里扒出几个山芋,用铁火钳,拍拍打打山芋身上白色稻草灰和冒着的火星。夹出一个山芋,用手一按,两手一传,用嘴吹着热气:“咈…咈……,烫…烫…,真烫……烫死了……。”
  
  她呵呵……呵呵……的笑:
  
  “你捏捏,已经软了!”她送给我一个。
  
  “这是我去年种的山芋,烤好了,吃起来还是很香的。”
  
  她抓着山芋一揪一拉,剥开山芋黄黄的嫩肉。她嘴凑上去,吹着热气,拧下一块嫩肉,送进嘴巴里咀嚼。
  
  我也学着刘大婶的样,撕破山芋皮,趁热尝了一小口,确实很香。
  
  “大婶,你墙上挂的照片是谁呀?还抱个孩子?”
  
  “哦……去年我们老村长六儿子抓周合拍。”
  
  “老村长有六十岁了吗?”
  
  “六十多了,退休在干。”
  
  “身体这么好?”
  
  “唉……吃百家饭的人。”
  
  大灶里飘出烟雾,参杂着稻草根茎的浓烈香味。大灶外远点的地方,冷冷的空气,四处流浪,一会儿就偷走人体的温度。我搓搓手,搓搓脸,又搓搓脚,抓着山芋猛吃了两口。一下子改善了血液循环,增强了体能。
  
  大婶说:“等会我给你带些年糕回去吃,这是家乡特产。过去我自己做,现在没力气弄了,想吃就上街买一点。买的年糕,假得很,没黏劲。”
  
  我用手摸摸躺在我身边的小黑狗说:“你们农村家家养狗?”
  
  “三四十年以前,我们治安不靠狗,敞开门睡觉,都没关系,人有道德有良心。现在奇奇怪怪的事多了,听起来害怕人,不养狗不行呀。农村养的狗,半个算野狗,全是放养,那儿有吃去那找,全靠它自己孤独的鼻子嗅。它们不抵你们城市里的狗,有专门的狗食,定时还能吃个大餐。”
  
  刘大婶又说:“去年我养的猪突然疯了,抬到曽医院打点滴,回来嘴巴还是吐白沫,不吃不喝。我急了,就把猪赶到大场上,让我家狗去撵猪,在大场上,一圈又一圈追,突然狗像疯狗,猪像疯猪,几十圈撵下来,狗也不疯了,猪也好了。”
  
  “哈哈……哈哈……小黑还立了一功?厉害,厉害,真厉害!”
  
  刘大婶说:“如今我们村庄上人,给狗买衣服,买鞋子,挂警衔。等我有钱了,我也买几件狗衣服,让它穿穿,威风威风呀!别人家能买得起,我也能买得起。我家的狗也不比别人家养的差。”
  
  刘大婶笨嘴拙舌,说出朴实的语言,没有夸张,没有精彩描绘,更没形容词。她总是用本地语言,说出实实在在的事情。
  
  一会儿,时间就到了下午,太阳落西,晚餐的飘香已经开始,过年浓浓的味道,四处溢满,稻草的清香,在天空中漫游。
  
  我拿出两个红包塞给刘大婶,她坚决不要,相互拉扯半天,硬是不肯收,我嘴快磨出泡了,她才下,临走时,她送了我一些四方形的年糕,算是回礼了。
  
  我走出门,红色小收音机,放出经文。
  
  “我们同他在圣山的时候,亲自听见这声音从天上出来。……因为预言从来没有出于人意的,乃是人被圣灵感动说出神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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