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几种

      爱情几种（组诗）

 

                                    陈舰平

                           

       我只是想告诉你，曾有过这种爱情

                               ——代题记

 

                      诉说

 

这种爱，已无法用刻骨铭心来形容

它藏在身体最深最隐秘的地方

如果身体是一堆稻草，这爱情像一个伤员

敌人用刺刀来搜索，对着稻草捅十七八下

没有一刀是能捅上的

因为我就是稻草，以自己的身体挡了

所有捅向爱情的刺刀

 

因此，在你看来

我总有些受伤的感觉

忧郁，还有潦倒

 

这种爱，已无法用忘我与无私来形容

这是一种想为之奉献的愿望

像一支蜡烛红着脸等待着黑暗

静静地等待着一场青春的自焚

以这种燃烧生命的方式  证明

一种不惜奉献一切的热情——

一座小小的高高的柱状火山

贯穿了亘古以来所有冰寒的世纪

 

这种爱，已无法与身体分割

它就是眼睛，唇舌，手指与回忆

就是时光  空气  与生命最后一刻的那份留恋

它与弥留期心底最尖锐的痛连在一起

 

有这种爱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

只有地狱才是最恰当的皈依

因为这爱已是天堂本身

一个这样爱着的生命

若一个大力神般的奴隶

忍辱负重着爱之奥林匹斯山

跋涉在苦难的

深海里。

 

 

 

          我已在地狱深处

               ——为一种爱而作

 

 

我已在地狱深处，沉沦的

心，只能选择黑暗作最后的收藏

无法归来的宿命。登上这班单程车的

不只有我，而是整整一群

我们在深渊里挣扎哭号的灵魂

比煤炭更黑，比铁更沉重

也比死更硬

爱，只有这个词是我们唯一的姓氏

它冠在我们的名字之前

贯穿一生

 

被留在冷冷的墓碑上

被世人奚落与冷嘲

开满了花的丁香小道曾有我们的歌声徘徊

风与衣裳塑过我们的舞影

现在，某种姿势还在火里翩跹而起

给青春郑重凝视的眼睛

 

注定很冷，也许

更深，注定被雪藏的

情感  在黑暗的深处瘦骨棱丁

是一排肋骨的琴键

在最后的叹息里

作月光式的

嘱托与叮咛

 

散落一地的月光，月光，月光

谁走过，步步踏着

白

菊

花

似现，似隐。

 

                   

 

 

 

           我只是想告诉你，曾有过这种爱情

 

 

我只是想告诉你，曾有过这种爱情

不是山盟海誓，没有这样的坚贞

但它是那样刻骨铭心，以至

用刻骨铭心已不能形容它与灵魂的无法区分

它是冰中的冷，它是火中的明

是不可能的可能

是不讲道德的良心

 

我只是想告诉你，曾有过这种爱情

它选择的是分手，而不是婚姻

它选择的是沉默，选择无情

它的水晶是高贵，它的雨季是泥泞

像那微不足道的路，把人带向远方

像沉在海底的帆，对着月光怔忡出神

 

它有时会选择刀子发言  让小指开口

它选择疼痛  以那淋漓的红元素的喷溅

倾诉被忽略被压抑得太久太久的激情

那是一种自虐的渴望

像石头终生期待一场粉碎的命运

 

因为只有这样，生命

才能完成梦的造型

 

我只是想告诉你，曾有过这样的爱

它用泪水表达幸福，它用撕咬表达深情

它用离别衬托欢聚，它用诅咒代表叮咛

牵着爱人之手走向撒满白色花的墓茔

整个世界都为之哭泣，它却十分欢欣

为了听到那清脆的一声声响，

它敢掷碎整个世界的结晶

是烈火，是寒冰

是纠缠在梦深处的一个死结

它从背后执行对自己开枪的命令

是婴儿饮泣的披离白发

是一种难言的，难言的羞怯，像

昙花的美  冁然一展于夜深人静

预备了绽开，更预备好了凋谢

它早为自己设计了梦的灭灭明明

 

我只是想告诉你，世界上真曾有过这种

这种，

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