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国到南国

从北国到南国

爱要为所有存在的与有生命的歌唱，而抚慰所有人与神的烦忧。

                                                          ——亚嘉逊

让昨夜迷住你双眼的瞬间来说服我。

                                                          ——《三十三个片断中》
我渴望有一种东西一层套着一层，以至于包括一切，含有一切，到那时我就能够静静的思索而没有尽头。

     我的头脑连接着南国北国，正如世界连接着南极北极，北国的冰南国的水，一切的茫茫，一切的亮光，我不愿说悲伤的故事，但有些东西却那样飘然而来。

    我居住在这个水包围的城市，河水一圈圈的环绕，简朴的石桥一座连着一座，我从家里出来，河水里的绿藻蔓延到我行走的街道，这城里极少人，孤孤单单的，桥不像路，路后面是人家，桥后面是茫茫的水面，那波光粼粼的水面让我疑似钢琴的黑键如波动般按下。雨水更多，石像被洗的光滑，草地里乘着水，广场上是阶梯、草地、树，盖满的大理石。我穿越这个广场去书店，要经过学校、车站、报刊亭、餐厅，人们从我傍边走过，好象没有注意到我一样，而我看见了他们，我看见他们急躁的脚步，要脱离这雨中的城市。我要去街尽头的书店，是不是所有的书店都在街道的尽头，尽头之内是人类灵感的边界，而之外是谁也料想不到的世界，是草原、是荒野、是干燥的陆地、是北国。

     我从盖满红色屋顶的楼房经过广场去街道尽头的书店，那里窗 镜明，我走在下过雨的街道，路向前延伸着，两排树种在道路两旁，很少的车辆从街道里开来，溅起一些些微的水珠，我盯着眼看被铁栅栏围住的学校，树枝从铁栅栏里伸出来，那里面被包裹的紧紧地，可我知道，里面有一个椭圆形的湖，有一圈柳树种在湖边，湖水不深却透着蓝，有一条路通到湖边，那里有木椅，用木头做成的观赏的平台，湖里不是什么也没有，放了两只鸭子，又飞来了一对鸳鸯，我看过它们的蛋，大大的，透出微绿的光像一块宝石，雨下下来时，它们会躲在有木板遮着的湖水里，

     家里的地板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木板上流动着一条浅河，雨下下来的时候，房子里暗了起来，家具们像一个个沉在北冰洋里，陷入深深的梦境，空气里漂流着木头的香味，真有点像挪威的森林，我从床上爬起，心里冒出个奇奇怪怪的想法，我下了床，喝了一口水，冰冰的就像是窗外的世界，我在房子里坐了一会儿，寒气聚集又驱散，房子空空的，我心跳的缓慢而沉重，书桌上摆满了书，我今天要读哪一本，有没有温暖的诗，可以不用思考，烤暖我的身体，电视机变成黑光的镜子，村上春树写到青蛙君，如此空无到极点，而我走出家去，到街尽头的书店去。

    我在床上滚动了几圈，才把自己像一把箭一样射入了茫茫的混沌，天空中飘着雪，这里不是我的城市，我的城市天空才打落下几滴雨，而这里飘着雪，道路上人们蒙着脸，雪飘落在远方的塔上变成一片白色，这里的道路一面是红色的墙。我好像数万次与你在这里相遇，你刚从浴室里出来，走到这白茫茫的世界了，你的头发几十根、几百根的结成一缕散落在你的额头上，你穿着白色的衣服，不也不知道你就是雪还是雪就是你，我只知道你融入了雪，真的成了一个柔嫩的雪人，你脸颊上透出的粉红，是我想也想不到的颜色，你呼出白色冰晶，告诉我那熟悉的名字，北国。

     北国南国真的距离远吗。我在船上渡过千万条河，雨下在竹编的船顶上，滴滴答答像一首歌，渔夫说路远风疾，船灯飘着摇摆的火光，当我登上岸，只见漫天飘着雪，树上沾满晶莹的冰珠。

     那时候房子里还十分明亮，乌云也没有出来，木坐在我旁边，问我读什么书，她总对我书桌上的书感兴趣，房子里十分温暖，木坐在藤椅上，不久后雪就会下下来，窗沿上落满雪，窗户上结了一层雾，她会在上面用手指画上些可爱的图案，那时我茫茫的看着她，雪下的很慢，她的头发散开了，犹如一朵花释放了幽香。我们睡在一起，两只脚缠在一起犹如树藤。我从没有一次说过我爱她，也许也只有在梦里吧。

    在晴空之下，在下雨之前有无数个晴朗的白天，“你看那鸽子飞翔在天空之上，多么悠然自在，而人不同，人有各自的命运”你说。那不很忧伤吗。鸽子无视于白天黑夜，而人分离在南国北国。我从没跟你说过一次我爱你，也许也只能在梦里了吧。

    天空中下着雨，雨不会变成雪，南国不是北国，我接到你的信了，那些信都被水侵湿了，南国的水，缠绕着你的信，吞噬着我的心。

    我从家到街尽头的书店去，雨下得这么大，这么大，我淋湿了身体，去买那本你想知道秘密的书，突然想起，北方飘着雪，一片一片的滑落你的肩膀。而街角，一个小女孩对我微微的一笑，我想，多么像你，从北国到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