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稿

作茧   

我要这样死去：先用广告纸
糊灵房，再用钓鱼竿
抵入葬费，最后
用迷雾，从头到脚——裹好身子。
在此之前，我要交出话筒，
交出话筒里的撕咬声、
啃噬声、 咀嚼声，并且保证
在交出时，成为话筒本身。   

我要这样死去：那赊来的光
织成的网，一遍遍
理出线头，一次次奉还：
颜色、亮泽、质地，全部奉还。
还有那生命的寿衣，一寸
一寸地拆，一秒
一秒地挽，挽成毛线球
——挽成可以重新编织的温暖。   

如果真要我死，请允许我留下遗言——
给我时间，让我认认真真地死：
让我为我的心取下头盔，
换上灯罩，让我把白发照成襁褓。


回到日落的地方看日出

上帝把时钟放置到山顶——
我看到：同一个钟面
显示两种时间：七点，十七点。

上帝用三百六十度的视角凝视——
我判断：树干以外
是东，树干以内——是西。

上帝在高处金光闪闪地沉默——
我相信：地下室会成为
屋顶花园，屋顶花园会成为地下室。

“无论离开，还是归来，我都会
深深地埋下头颅，
我多么希望——以此宽阔你的胸怀。”

仿佛圣水浇淋，我颤抖
同时发现：上帝的脸
消失了一半，仅仅消失了一半。


玉

滴水在玉，水滴成露：不敛
不散，像美人
长出美人痣，
证明美——又多出一点。

握玉在手，如握三春：手心
缓缓分泌温润。
我握着，轻轻地握着，
以此昭示众人：
玉，握着是玉，不握是石。

作为爱玉者，我打开玉匣：
日月、明灯、眼眸、磷火，
如果它们能使这些蒙尘之玉
变得剔透，我就承认它们
是光，是适于上层建筑的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