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母诗》先写13首

A

人和筷子的关系可以用A表示，
也可以作如下解释：
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
当你吟诵屈原的名句，
你会发现——
筷子在双腿之间插了一杠。
当然，你不吟诵也是如此。


B

一只耳朵贴在菩提树上聆听，
听到的是：
1个人有3生，
3生同时缠着1个人。


C

天上有彩虹，但我没看见天空，
只看到天空的门环，
闪烁金光灿灿的遗憾。

天上有彩虹，我以为紧箍咒断了，
其实那是卡簧，
卡在我与天空之间。


D

作为一个职业射手，我从未拉弓。
我没有箭，箭被先辈们用完了。

即使有箭，这弓，我也不会拉。
因为我找不到值得射击的靶子。

我见过的靶子，无外乎以下这些：
戒指，手镯，公章，硬币，环城路。


E

今年回家，我要把打狗棒也带回去，
我要给生锈的钉耙换一只手把。
用它扯田坎，扯十几年都没有扯过的田坎。
用它抓牛粪，抓已经干了十几年的牛粪。
用它松土，松那块被草皮板结的自留地。
松到月亮出来才回家。如果晚风吹拂，
树叶响动，我就突然转身，倒打树影一钉耙。


F  

天下太平，枪解不了问题。
从手枪套里，我掏出游标卡尺，
对眼前的一切，逐一测量：

公路，宽1毫米；
烟囱，高3毫米；
高铁，长5毫米；
城市，直径90毫米；
拆了一大半的公园，弦长0.5毫米；
人群中，个子最高那小子，
读不出数，姑且记作0.01毫米。

量到最后，我有点稀里糊涂：
自己连0.01毫米都不够，
怎么拿得起200毫米的游标卡尺。


G  

对不起，女郎，我不能和你握手，
我的手心里有只隐形小刺猬。
如果我张开手掌，小刺猬趁机溜走，
谁来扎我，谁能扎出那种半深半浅的疼。

对不起，女郎，我不会逼你离开，
我的手心里有只隐形小刺猬。
如果我握紧拳头，小刺猬窒息而亡，
谁来扎我，谁能扎出那种半深半浅的疼。

对不起，女郎，我的左手不在，
它早已被一个女孩的腰肢钦点去了。


H  

打工一词怎么解释？打了十八年工，
我总算搞清楚了：
打是动词，工是名词。
打的含义是打倒，
工的含义是打工的人。
打工的含义就是打倒打工的人。
值得补充的是，
劳动法有新规定：
打倒打工的人完全合法，
但必须保证打倒后，
不管被谁看见，看起来都像站立。


I

最初我是一条两头蛇，一前一后
各有一个猎物：理想，现实。
我同时追捕，自己把自己活活拽死。

后来我重新投胎，经过冶炼，
锻造，冷镦，热处理，成为一枚拼钉。
我两头尖锐：刺伤死人，也扎痛活人。

再后来，有人把我夹在老虎钳上捶打，
捶平一端，再捶另一端。
现在你看到啦：我两端都有钉帽。


J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他打着雨伞出门。
天气预报说今天天晴，
他打着雨伞出门。

十五月圆，他打着雨伞。
星光灿烂，他打着雨伞。
“老天爷能左右的雨，
不能使我忧伤。”

“属于我的雨不会停歇。”
伞面没了，伞骨没了，
他打着伞柄出门：
“剩下的，足够我爱。”


K

荒漠。孤树。一只啄木鸟从树洞伸出剪刀嘴：
请还我十万森林，要不先还三千树木。
请还我三千树木，要不先还一棵也行。
请还我活着的树，还有能力生病的树。

暴风。黄沙。那只啄木鸟继续用剪刀嘴催账：
如果夏天不还，我用脑袋震碎你们的骨头。
如果秋天不还，我在你们的身上挨着凿洞。
如果冬天不还，我就啄食你们心中的尸虫。

如果春天还不还，那我只有掏你们的祖坟，
吃你们祖先的干尸，然后高歌而死：
哈哈，苍天，你总算没让我死在这些无赖前头！



L

这就是一代人的自画像：
东方锄头（7），
转眼变成西方锄头（L）。
还好——
给自己留了点尊严：
愿意下跪，不愿叩拜。



M

喂，老兄，你今天这是咋啦？
你不是也想在这里装逼吧：
下半身站得笔挺，可是上半身
焉不拉叽，全夹在裤裆里。

你不是私处学院的专业教授吗？
你们研究所不是挂牌了吗？
听说最近北外大闹阴道革命，
是你们领导的，你们多高层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