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练习：室内外的四重奏与一个盆景

小练习：室内外的四重奏

1.远山

小小，袅袅，山上之山
水墨尽头的水墨
旭日或落日，南方或北方
苦难像目光一样
齐刷刷透视
嶙峋，凸凹，飞白，绵延线

远远，小小，袅袅的脊梁线
沿着大地掌纹奔突的
瘦小，羸弱，与静寂
一群茅草摇曳的人
一群黄土抟捏的人
一群石头堆砌的骨殖

小小，袅袅，因而渺渺
地平线唯一的焦点
落日静观旭日的透视
八大山  人散落得
东一点，西一点
南一抹，北一抹地用笔

远山，闭合而开放的
线条，线条，线条……
时间拉链拉拢的起伏
睡佛呼噜呼噜的椭圆
脊椎动物绵亘的脊梁
啮齿小动物惊悚的驼峰

2.填空、勾选及拒绝涂改

每一天都被用来填写人生履历
姓名：诗言志
籍贯：赋比兴及暗喻反讽
曾用名：空、无或转喻
爱好象征，特长意象，简历
从小到大幼儿园初中少年维特之烦恼
从早到晚爬格子码文字
加法小说减法诗歌
慢下来散文随笔
子丑寅卯勾选
风霜雨雪
甲乙丙丁拒绝涂改
墓志铭。累了，一觉睡到
符号亮了，空了，又开始这
自嘲：小练习；自诩：诗意的栖居
呵呵呵呵呵呵呵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填空涂鸦口齿不清
勾选挤兑眼花缭乱
拒绝涂改对也是错错也是对对错零和
君不见，满天繁星点点
圈阅每个人的每一梦
醒来又是空白：填来勾去绝无涂改

3.暮色

书生的方巾开始氲染
写诗的乡愁了
胸有成竹的竹林
叽喳宿鸟的接头暗语
幕低垂，一个王朝的背影
压过来，压过来，压弯了弯月
亚马逊书店飞出一只蝴蝶
翅膀才抖了两三下
东半球早已
波澜壮阔
农民工的
暴动夜
笼罩
黄河
血
！

4.底层之歌及其他

卖煤的用手机布局销售网络
治狐修锁配钥匙疏通下水道
用黑白子，符号，即野广告招徕客人
楼梯转角处，电表、水表、怀表
宽带绶带闭路电视线纠缠不清
大回路窄回路回家之路贿赂之路
惟独，不见书亭报箱信袋。底层
黑道白道黄道吉日交汇之地
打工诗的生长点
菌斑长出绿的翡翠
吐痰：此地无银三百两
隔壁阿狗不愿舔……吐烟圈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脸上霜
某外来妹，被钝器击倒
项链、耳环和芳心不翼而飞
手推车整夜整夜轱辘底层之歌
五线谱凹凸起伏磕磕绊绊，因为路灯坏了
（2012年5月12日夜）

盆景
1
一滴雨视察整个夏天
一粒鸟粪繁衍
一串嗷嗷待哺的糖葫芦水葫芦和假酒葫芦
一朵云坐在天空的空位
一声悠长的白皙云游
一生一世也剪不断的情愫
一群鹅卵石结社
一枚太阳钻戒
一钵混沌未开的华夏生长
一句覆盆子，抑或
一朵朵忽悠忽悠的蒲公英
一个帝国被时间纠葛为
盆景？还是泥盆纪？最后
一声疑问不是三闾大夫发出的
一棵佝偻的历史，被解读为
一截虬曲而皲裂的红松
在北方的沙盘上
沙漏一声比一声嘹亮的沙尘暴
2
盆景被治国如烹小鲜的人
烹得
越来越瘦
越来越小
瞧他，用乡党
扎牢一亩三分薄田的篱笆
又让太子党的根须
盘根错节于燃豆萁的釜中
蛀虫、蝼蚁、苍苔之上
太上皇号令
虬枝左转，长臂猿右舵
覆盆子生长旺盛，从
中央豁口撑开乌托邦的
玉宇琼楼，迎客松
迎来灭顶之灾，见史记：红松世家
（2012年5月12日中午）